他应该很疼,女神这样想着。
在她立起魔法石背面的几根立架,轻柔刺破他的心口,他浑身已经绷得像是一根拉到极致的长弓,大颗大颗的汗珠涌出来,她能摸到他皮肤下奔涌的血流和轻颤的肌理。
殷红的血珠慢慢渗出来,她推着魔法石一点点按进他的心口,他重重地喘着,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手背上一根根青筋绷起来,像疼得快发了狂的野兽。
疼啊,光明与黑暗的交锋,两种极致对立的强横力量的角逐,当然会疼。
那种疼痛,让这位曾南征北战、曾历过伤痕累累的大帝都忍不住露出脆弱的一面。
女神心中不免升起怜惜和柔软。
他是为她挡的那一击。
她不会忘记那一刻,是他还顶着一张委屈又癫狂的脸,却毫不犹豫地扑身而来,生生用孱弱的人身为她挡住所有攻击。
从那一刻,他终于赢得尊贵冷漠的女神那稀薄却真实的一点真心。
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他柔顺的长发从她修长的指缝间滑落,
弗里德希喘了很久,才从那种因为疼痛而扭曲的极致愉悦中缓过劲儿来,后脑上女神温柔又怜惜的抚摸让他头皮发麻,心却软成了水。
他真是个卑劣的混蛋。
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样做。
他垂着眼,缓和着眼底那些晦暗粘稠的欲念,却慢慢凑过去,顺势把头搭在她颈窝里,轻轻环着她的纤腰,小兽一样柔软又无害地蹭了蹭。
女神没有推开他,她仍然耐心安抚地一下一下顺他的头发。
她身上溢满了母性般的宽和与柔光,但是可惜,对于心性早已扭曲得不行的大帝而言,这并不能让他心生虔诚或仰慕,只能令他更兴奋、更渴望。
当然,在这样安逸美丽的夜晚,他也很乐意享受女神的温柔与关爱。
激情如火的,温情如水的,只要是为她,怎么样的情绪都会令他欣喜。
他抬了抬头,温热的呼吸拂在她精致的耳廓:“您会陪着我的,是吗?”
女神连语气都轻柔了许多,她承诺着:“是的,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的一天。”
弗里德希低低笑着:“不会有那一天的,我的殿下。”
女神只是淡淡一笑。
弗里德希敏锐察觉到她的冷淡,他慢慢直起身,凝视着她:“您不信我吗?”
“我相信现在的你是这样想的。”女神平静地回答着:“但是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弗里德希,你无法确定十年之后的你会怎么想。”
弗里德希沉默了一会儿。
他又发现了她性格中的一面。
她的漠然、平静与宽厚,也许不仅是因为漫长的时间,更因为本身对人心忠诚的持久就缺乏信任。
也许是人族的生命对于神明来说太渺小短暂,也许是她曾聆听过太多人间的薄情与易变
他抿了抿唇,突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殿下,我要带您看一些东西。”
他说着就站起来,随意地系上扣子披上外袍,心口印出的血痕落在雪白的衬衣上,鲜艳刺目。
女神微微一怔:“你该回去休息,弗里德希,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明天再看。”
“不,殿下,我迫不及待要让您见证。”
他咧嘴一笑,笑得像一个不知人世的风流少年,他大胆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凝视了她几秒,扭头拉着她就往外跑。
女神完全愣住了,但她怕伤到“虚弱”的青年,没有忍心用力挣扎,不过是这短短的犹豫,她就被青年拉着跑出华美的大殿、跑下回旋的金色旋梯。
夜晚的帝宫静谧却整肃,无数手持铁甲的士兵在往来巡逻,当女神看着渐渐走来的士兵、忍无可忍要阻止青年的胡闹的时候,青年却明亮着眼睛看过来,期待着说:“殿下,为我们下一个隐身咒好吗?”
女神看着他溢满了灿烂笑意的眼睛,微微一塞。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越来越难以拒绝这样真诚祈求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