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不是那等会临场说一通废话的人,他苦心孤诣做到这个地步,要的就是赫连端以为自己顺利逃脱前夕,让他一朝跌落下来。
大喜大悲之下,亦是痛苦。
他搭弓射箭,连发三箭,箭箭都朝着赫连端的要害。
赫连端身手也是不差,这般情形下,仍是摸爬滚打,竟是避开了两箭,又一箭贯穿了他的胳膊,让赫连端狼狈得握不住手里的兵器。
事发突然,外有敌军如洪流冲散,内有奸细背叛,仓皇间,赫连端身边聚集起来的,不过十来个人,不过仅此却已经足够,他们将赫连端和幕僚护在身后,又有数人强攻上来。
王钊暴怒:“阿星,这数年情谊,你竟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谁能想到,这些人里,最沉默可靠的阿星,竟会是这个奸细!
这其中有几多人,都曾受过阿星的恩惠,将其引以为友,哪能想到,这最痛的背叛,是阿星挥刀的。
哪怕混乱,哪怕奔逃,略有狼狈的阿星显然听到了这句话。
他大笑,在敌军包围中,笑得竟像是个疯子。
“与诸位相交,某自认从无虚妄,偏偏瑞王为我仇人,”陈宣名等人与他相识以来,竟是第一次听到他的笑声,只见阿星挥刀劈开一个拦路的士兵,浑身浴血地朝着赫连端冲去,声音里也染着厉色:“此仇若不报,我枉为人!”
致使岑家出事的人,的确是黄庆天。
但黄庆天是为了谁这么做?
瑞王赫连端。
阿星这张脸,纵是死里逃生出现在京城,也未必能够靠近黄庆天,且他本来,也顶多是一把刀。
谁才是至关重要的?
阿星的眼里,只有赫连端。
这人若是死,那黄庆天徒劳的一切再无裨益,没有什么比这还能沉痛打击到他们的。
阿星话里的恨意如此深沉,哪怕是赫连端都有些心惊,他何时结下了这样的仇?依着阿星这沉默寡言,什么都不爱说的冷性,心里竟是有这样滔天的恨意,直叫他悔恨,竟是将一条毒蛇放到了自己身边。
“快快快,保护王爷!”
“得罪了!”
“阿星,你胆敢——”
阿星不过一人,纵他有千百般的武艺,都不可能在百人中取了赫连端的首级,可他却也不悔,竟还笑着。
“王爷,你是否还在等着渡口的消息?”
这隐秘的,几乎不能被人察觉的消息,从阿星的嘴里道出时,竟如冰雪浇灌,冷得叫人直打寒颤。
“若是您现在赶过去,或许还能来得及,看看那江面遍处碎船的画面……您的退路,已是没了!”
“尔敢!”
赫连端目眦尽裂,恨不得手刃阿星。
在这节骨眼上,一道身影抢先出来,拦在他们身前,“王爷,他交给我。”
定睛一看,那人竟是黄福。
黄福沉着脸:“王爷,来的不是安沐而是敌军,现下已是危险,您还是快快带着幕僚,赶紧逃命去罢。”
这要命的线路被泄露了后,谁也不敢再信。
赫连端被黄福这一提醒,堪堪忍住了暴怒,“黄福,这令牌交给你,务必要拿下阿星,提头来见!”
越过重重守备,黄福接住了令牌,见赫连端被人带走后,这才转而看向阿星。
“你看起来,并不觉得害怕。”
此刻,阿星或许必死无疑,却见他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