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沉寂夹杂着裴玄寂自己逐渐加重的呼吸声令他又回过神来。
怔然看着温莹近在咫尺的面容片刻,他才忽的完全收了手直立起身来,只觉自己刚才这一番举动甚是可笑。
可笑的是他自己。
对着一个昏迷不醒之人逼问一个没有必要没有意义的问题。
她在唤谁,与他何干。
若是唤池遇,他不介意让人现在就把池遇喊过来陪着她。
这个想法一出,裴玄寂又忽的不可抑制地皱了眉。
还未将思绪再细想下去,屋外已传来两道步调不一的急促脚步声。
“裴大人,御医到了。”
裴玄寂面不改色地理了理衣襟,转头时正见着一身宽松衣衫的御医迈入屋中,显然是已经上榻后又被喊了起来。
这名御医正是当时在皇后宫中为温莹诊脉的那位,皇后将他带同一起南下,也是担心温莹的病疾在路上会有什么变故。
裴玄寂侧开身子简洁明了向御医道:“方才她突然开始头疼,片刻间就昏迷了过去,不知因何所致。”
云袖站在门前稍远些的位置也没敢太过靠近了去,心里更是思绪万千有诸多话想说又不得当说。
温莹头疼之症她也是见过两次的,每次皆是提及到和她错乱的记忆相反的事实,她便会头疼难忍,像这般直接晕过去了却还是头一次。
莫不是裴玄寂直言挑明了什么事实,推拒了温莹不成。
这的确是裴玄寂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可方才云袖又见是裴玄寂将温莹抱回了东院,在她离开前去唤御医时,他也一直守在温莹身边,看起来又不像是没有配合她的样子。
云袖理不清思绪,也猜测不到刚才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紧提着的一口气直到御医为温莹诊脉检查过后才微微有所缓和。
“公主身子无碍,此番昏迷仍是之前的脑疾所致,老臣此前便提及过不能刻意扭转公主的认知,如今她已不实现实,强行扭转便会适得其反。”
“无人扭转她的认知。”裴玄寂很快接了话。
硬要说,他方才的举动才更是顺着温莹错乱后的认知,配合到了极点。
她不是一直都想公开,偏偏碰上池遇就抗拒到把自己疼晕了过去。
御医默了一瞬,又道:“若非旁人扭转公主的认知,那或许是公主自己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与自己原本的认知有所冲突,此事或许在她记忆中非常重要,所以一时间两股思绪冲撞,挤压着那团未散去的淤血,才导致疼痛加剧骤然昏迷。”
“此症本也繁杂反复,老臣且先开几幅药给公主,熬制服下稍作调理便好,一切也只能等抵达台州后看那位神医是否有医治公主的办法。”
“今日之事不要对其他人提起,也无需向皇上和皇后娘娘禀报,公主无事便好,既是要到台州后才有进一步的解决办法,就莫要先给皇上和娘娘徒增担忧了。”
御医闻言怔了怔,而后也觉得裴玄寂说得在理,颔首应下转而去开具药方。
裴玄寂就站在温莹身边,垂眸俯视她仍旧未醒的睡颜,一时间心底千回百转。
在她记忆中非常重要的事。
是指池遇吗?
所以她从始至终,那声哥哥唤的是池遇吗?
这个问题于裴玄寂而言仍是知晓答案的必要,却积郁在他心头怎么也挥散不去。
由这个问题延伸而出的,是他对自己心情情绪各种变化而生出的疑惑和探究。
这些情绪究竟从何而来,又要如何去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