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显然,这一切想法落到温莹这,总是轻而易举被她打破。
十一岁那年,他被父亲当众将自己的努力和刻苦贬得一文不值,年纪尚浅时他还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沉郁烦闷,不甘愤怒,有不属于他那时年岁的沉重情绪在他心头交织缠绕。
于是他去到一处无人之地平息自己不该多有的情绪,却在没过多久,有个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撞进视线中。
他认出是温莹,没打算搭理她,却见她拢着裙摆直往树上爬。
他那时没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被温莹做出的这等不符合公主身份的举动所转移了,只冷漠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爬上树梢救下了被绊住脚的小鸟,而后自己下不来了。
他看着她先是强忍着泪意不断尝试爬下树的动作,但她显然难得要领,没过多久就憋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她很吵,这是他对那时记忆最深刻的印象。
吵到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吵到他没法继续在此缓解自己烦闷的心情。
更是吵得他心情更加焦躁了。
于是他起了身迈步要离开此处,被树上的温莹看见,带着哭腔就朝他喊:“本宫在此下不来了,你找个人来救本宫!”
小小年纪一张小脸都哭花了,语气却是这么不客气。
裴玄寂想,若她当时好言好语与他相说,那点高度,他或许会心血来潮救她一下。
但最后他默不作声地走了,至于温莹最后如何了他也没再过多关注过了,只听说她后来在树上待了近一个时辰才有人救她下来。
这并不关他的事,也不是他的错,是宫中的太监宫女疏于职守。
但他好像因此被温莹记恨上了。
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但也并不在乎。
后来似还有许多次与温莹的碰撞,但他并不觉自己有刻意对她做过什么,他根本就不曾多注意过她分毫,她却每每都咬牙切齿呵斥他:“你为何总要与本宫作对!”
他对她何来作对一说。
她怕是没见过在朝堂上他当真与之作对之人是何等下场。
他对她与其说是漠视,或许用纵容一词才更为恰当。
只是待到现在再回想起,裴玄寂才发现这些在他认知里所谓的没有必要的记忆竟是如此清晰。
是他记忆力过人,也是温莹一直以来总在他这留下让他印象深刻的记忆。
思绪落回到当下。
裴玄寂发觉到自己已经静静凝视温莹许久了。
久到看清她浓长的眼睫沾着湿濡微翘滑润,看清她柔软的脸蛋上被自己捏过的红痕正在慢慢消退。
更看清了那双饱满的唇,好像是因着疼痛的散去,此时已开始逐渐恢复红润的光泽。
仅是这般看着,他就好像够在脑海中描绘出它的柔软和温热。
因为他曾感受过,品尝过。
只是刚才那一瞬太短暂了,他甚至没能来得及细细感受她的温度。
裴玄寂自认自己是个理智的人,会克制,会冷静,更不会对一件无谓的事情投入不必要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