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味微甘的清淡茶汤入口,他抬眼看?了下随意翻阅文书资料的桐花,嘴角微微含笑,他还是很期待她能在这件事上给他添上一些麻烦的。
确定?要给桐花做药引之后?,老爷子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又一场漫天的大雪里?,薛慎在某个专门安排好的别院里?,开始了日日泡药浴的生活。
这样?每日重复的日子是有一点枯燥无聊的,桐花偶尔来?,偶尔不来?,但多数时候她的脚步未曾踏足此处。
这日约莫是公务不那么繁忙了,她抽出?一点时间踏足了薛慎那个专门用来?泡药浴的房间。
水汽蒸腾的暖室内,棕红色的药汤填满了浴桶,味道苦涩且古怪的药汤中,是一位可以用活色生香来?形容的美人。
薛慎披散着长发靠在浴桶上闭目养神,微皱的眉心和略带有几分?忍耐之色的神情无一不说明这药浴的滋味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好受。
桐花坐在一侧,身上沾着湿润水汽,手臂搭在浴桶边缘,正低声和薛慎说话,“第十一日了,老爷子说这两天新换的方子有些刺激,你要不要停下歇两天再继续?”
“反正我没那么急,你也不必这么苛求自己。”
“不必,”薛慎声调只稍微颤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再坚持几日就能开始治疗,没必要浪费时间。”
虽然这个过程有些煎熬,需日日忍耐痛苦,但也只是身体之痛,于薛慎而?言,这简直是最轻松容易的考验了。
对方为救她如此尽心,桐花也不会故意说风凉话,虽然她平日里?对薛慎总有些言辞尖刻,但也不必在此时故意欺负人。
她往前靠了靠,趴在浴桶边缘,视线落在薛慎那外露的肩颈上,突然笑着感叹了一句,“虽说这乌漆嘛黑的汤药泡了许多天,可陛下还是这么白,果然不愧外面相传的美人之名。”
这略带有几分?调戏意味的话语,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桐花和薛慎之间,自从他们两个再度重逢后?,从前的亲昵与暧昧就像是全都死在了过去,丁点儿残渣不曾剩下。
说的人自在又随意,半点不萦于心,但听的人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薛慎几乎是一下子就抓住了桐花的手,那半点未曾收敛的力气只差一步就将人拽进浴桶里?。
极近的距离里?,两人视线相交,呼吸相闻,袅袅水汽里?,横生许多暧昧枝节。
薛慎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药汤泡坏了脑子,内心冲动尽数化作了一句莽撞言语,他说,“我如今是你的药,你要不要提前尝尝这药的味道?”
闻言,桐花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这点儿微末的怔楞变成了欣然笑纳。
畏怯心虚这种情绪天生和她无缘,她只是极不走心的佯装思考了一下,便凑近薛慎,在对方唇上蜻蜓点水般意思了一下,“好啊,虽然我不喜欢吃药,但看?在美人出?言邀请的份儿上,稍微品尝一下也未尝不可。”
浅尝辄止的亲吻既像是褒奖又像是应付,因为太过短暂浅淡,薛慎没有尝出?任何?滋味,但这并?不影响他心跳如雷。
当被?纵容之后?,谁会放弃得寸进尺的希望呢,而?薛慎天生就擅长此道。
他认真的观察着桐花的每一分?反应与情绪,确定?她此时心情甚好之后?,便试探着更进一步,“最近晚上月色不错,院子里?有株梅花开得也好,你若是有空的话,不如留下来?欣赏一下夜景?”
薛慎自觉自己现在正是有用的时候,或许一些无伤大雅的小要求是可以被?满足的。
果不其然,桐花只是短暂的思考了一下,便答应了他的要求,“时间不太长的话,可以。”
于是,这天晚上,满月清辉里?,两人难得一起在月下踏着积雪于林中赏梅。
月光洒落在冰雪上,反射出?莹莹光辉,几株梅树上盛开着满树与冰雪争相斗艳的红梅,灼灼艳色在冰雪中傲然挺立,宛如静静燃烧的烈火。
“边关的雪,和南边一点都不一样?。”
见桐花没有开口的意思,薛慎便自动自觉的做了那个开启话题的人,他在她那里?已?经受尽折磨和冷遇,如今反而?开始有些破罐子破摔的觉悟。
反正已?经不能更差了,再拘束自己也没什么必要。
“无论哪里?的雪,也都只是雪而?已?,”桐花道,“景色相同?或不同?,从来?都没那么重要,人的心境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薛慎沉默了一下,“时移世易,人的心境总是在不断变化的。”
他抬头看?向天上那轮明月,突然道,“我们上一次一起这样?看?月亮,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桐花停下脚步,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我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在筠州?”
筠州百日逃亡,虽说那时候她眼睛还瞎着,但逃亡间隙,两人也有那么一两分?闲情逸致共赏一轮明月。
不,并?不是筠州,薛慎在心里?道,是在照月城的怀山大营。
就在两人解除婚约那天,他那时开口,她便答应,没有迟疑与为难,也没有犹豫与纠缠。
她在营地外的树林里?安静赏月时,他在她身后?赏着同?一轮明月。
月亮还是那轮永远不曾改变的月亮,但物是人非,他和她早已?不复当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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