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国朝忠臣的忠义之心也好,老人家的固执也罢,沈老爷子对沈颂的期望与约束就是如此鲜明且不容置疑。
事到?如今,程老爷子觉得自己大约可能要辜负老友的托付了?,虽说有那么一点愧疚,但面对吃了?大苦头的孩子,他不可避免的偏爱心软。
人的私心如若不能为偏爱让步,那岂不是要做人间圣人?他自问自己是没有这份大智慧与大忍耐的,因此,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选择纵容。
只唯独有一点——
“生灵涂炭,不可为。”
“义父放心,这点轻重我还是知道的,”桐花笑道,“即便是外祖父知道了?,兴许也还要夸我一句深明大义呢。”
“深明大义?”老爷子品了?品这个词,神情微妙,“看来你这次还真准备搞个大动静出来。”
闻言,桐花不置可否,面上笑意越发深沉。
约莫年?纪大的人就是容易多思?多虑,老爷子见状,不免感叹了?一句,“你这做派,当真是不像沈家人,既不像你外祖父,也不像你母亲,约莫是像了?你那素未谋面的父亲。”
“或许吧。”桐花抬眼一笑,“女?儿?肖父,也不是不可能。”
提及那对早早过世的神仙眷侣,老爷子神色消沉许多,“世事无常,这么多年?也是苦了?你了?。”
不管孩子性情如何,但少时失去双亲与外祖父,到?底是不能释怀的切肤之痛,也是因此,他对桐花多有纵容。
和老爷子的伤感比起来,桐花就显得洒脱多了?,她?出言宽慰了?对方几句,然后就将?人赶回去休息了?,事情既已说完,春夜寒凉,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吹风。
倒是她?自己留下?来,一个人继续自斟自饮的模样,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味。
今夜老爷子提及她?那对因为船难早逝的父母,以桐花自己的想法,这样的结局或许并不能称之为差。
她?那位复姓独孤单名诲的父亲,认真说起来,可谓是实打实的前朝余孽,而前朝余孽复国之心多年?来一直不死,对方以独孤诲这个身份游历世间,又和母亲相识,其中真情与算计各有几分?,谁都说不清楚。
幸而,这些内情只有她?知道,外祖父直到?去世都不清楚自己那个大女?婿的身份有多麻烦和糟糕。
至于桐花,如果不是这些前朝余孽妄图通过掌控她?蚕食沈家军以襄助复国,她?原本是并不打算理?会?这些人的。
可惜,她?的高抬贵手只换来了?对方的得寸进尺与狂妄自大,而桐花,从来不是一个心软善良好脾气的姑娘。
要知道,她?的野心,是前面冠着沈姓的野心,可不是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就愿意鞠躬尽瘁为他人做嫁衣的绝世孝女?。
所以,有时候也不能怪她?下?手狠辣,毕竟,蠢货与狭隘之人的识趣,多少要见点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