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次裴子慧得风寒时是沙溢医好的,但顾青城宁愿相信那是偶然。
“那怎么办?”胡氏也是急得不行,“可你爹就信这个大夫。当初这个大夫入府的时候,我还曾经反对过,可你爹说他的师傅是个什么地方的神医,绝对错不了。”
顾守义一向固执,他做的决定,别人轻易改变不了。顾青城只好说,“那我先进去看看爹”。
胡氏带着顾青城和裴子慧进了里侧的房间,由于裴子慧是儿媳,不便于太靠近,只好在后面远远跟着。
室内,顾守义一身便衣,歪躺在塌上,两个小丫鬟侍立一旁。估计是刚刚服过药,屋中还有淡淡的草药味。
“爹,您觉得如何?”顾青城上前询问。
顾守义缓缓睁开眼睛,点了点头,“没事,就是中午多喝了两杯,有些头晕。”
虽是这么说,但是顾青城看他的样子很虚弱,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不免十分担心,“要不儿子去宫里请两个御医来好好给您诊一诊,病了就得治,误不得。”
“不用。”顾守义摇了摇头,“就是醉酒,何需请宫里的御医这般劳师动众。”他停了停,又道:“何况若你真去了,皇上还不是真的以为我老了……”
他没再说下去,但是顾青城也明白了。
父亲是怕老的人。看着曾经同朝为官的人渐入暮年,多数辞官,他就怕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若是去宫里请御医,那这事儿肯定会传到皇上的耳中,岂不是在向皇上说明他真的老了。
谁都知道,一个武将身体不好又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身后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望着他的位置呢!
所以他说什么也不会进宫请御医。
“好了!”顾守义有气无力地挥挥手,“你们都出去吧,我睡一觉就没事了。”
任谁也不相信,以他现在的样子会睡一觉就没事。
于是这几天里,顾家的气氛就有些紧张。
太夫人那边一天几次的差人来打听,各种补品更是接连不断的送过来。
胡氏和秦姨娘还有柯姨娘轮流在顾守义跟前侍疾。由于不便,裴子慧无法近身相侍,就选择了一些熬药和煮补品的活计,而顾青城除了上早朝之外,也很少去教场了,都是守在荷花斋不出来。
但是即便是这般精心照顾,顾守义的病情似乎是还不见好。胡氏问沙溢的时候,他似乎也是支支吾吾。只让病人按时服药,静心调养。
这日裴子慧突然想起她曾经在楚牧的医书上见过用雪水治病一事。
书上说,每年冬天的皑皑白雪除了对越冬农作物有保温保墒作用外,对人体也有奇妙的药物作用。还说腊月之雪甘冷无毒,解一切毒。治天行时气瘟疫,小儿热痫狂啼,大人丹石发动,酒后暴热,黄疸仍小温服之。可煎茶煮粥,煮药,更解热止渴。
裴子慧想,既然如此何不试试。就算吃不好,那也是吃不坏的。
第二日,温度又骤降的清晨,凛冽的寒风带着空中飞卷的雪沫呼呼吹过。
天色刚蒙蒙亮时,裴子慧带着瘦瘦小小的蝶舞,每人手里捧着一个瓷罐。准备去人迹稀少的地方收集一些干净的白雪回来给顾守义煮药。
却不想在井边,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提着两大木桶衣物,正在井边吃力地提水。
由于井面一夜未动,所以表面已经形成了冰层。她必须先费力地将冰层砸开,然后才能将水提上来洗衣物。
待这些工作全都做好,她终于提上水来,随即利落地挽起袖子,伸手浸入冰冷的井水中。霎时,刺骨的寒冷像千万支针直扎刺她的小手,她忍不住轻呼一声:“好冷!”
“你怎么跑到这来了?”裴子慧冷眼问她。
裴子蓉闻声立即转身,吃惊地看了裴子慧一眼,随即垂下双眸道:“回少夫人,我们院子里的井口冻住了,打不上来水,所以我才出来打水的。”
裴子慧点点头,转头吩咐蝶舞,“你去翠园瞧一瞧,那里的雪干净不?”
看着蝶舞走开了,裴子慧才道:“想必这做丫鬟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是新来的,得从最粗的活计做起,这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知道。”裴子蓉似乎不以为意,提起水桶就要走。
裴子慧立马唤住她,“昨天我出府去了。也去了大弦胡同看子芙姐,但却意外地见到了子桥。”
裴子蓉微微错愕,但却没说话。
“因为你入府做丫鬟的事,你爹和娘吵翻了,你爹现在不明去向,家里现在已是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