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长长的一声叹息。
凉凉的呼气吹到耳朵里,李妙音不由发出一声黏糊糊的哼唧。她正趴在母亲膝头小睡,迷迷糊糊地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你说,那女子怨气这么大,是不是得请个道士或者和尚来做法,去一去邪气?”母亲唏嘘完,又道。“否则必将化为鬼怪,在城东为非作歹。”
“还不知道呢,得看城东那边的老爷怎么处理。”
李妙音半梦半醒间听着这些话,一丝诡异的寒意缠上了她的后背。她皱起眉头,嘴巴里呜呜哼着,突然翻了个身。
女人膝头一重,连忙伸长了胳膊兜住女儿,免得她滚到地下去。
“姐儿多大了。”一旁的姨娘问。
李妙音的母亲答:“过了中秋就十五了。”
“啊呀,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了三两年,姐儿也该出嫁了。”
“是该出嫁了,可她这个性子,还跟小孩子似的,将来可怎么办呢。”母亲又叹气。“将来伺候不好夫君,养育不好儿子,有的苦吃。想我十五六岁时,绣工有多巧?再瞧瞧这孩子,叫她缝个衣带子都难。”
“姐儿模样漂亮,性子又和软,将来定能嫁个好人家,你呀,莫要太潮心……”
睡在膝上的李妙音知道母亲又在和姨娘说自个儿的坏话了,撅起嘴,又猛然翻身回去。母亲“哎呀”一声,又嘀咕“这孩子,这孩子……”,边嘟囔,边抚上她的后背,轻柔而有力地拍打起来。一下、两下、三下……女孩的小手攥住娘亲的小袄,朦胧睡去了。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卧房内的婆子推醒。李妙音迷迷糊糊地坐起,被湿面巾搓了脸,又被拉到状态前梳发。丫鬟将她头顶的两股头发挽作牛角包似的小发髻,用缝满珍珠的红发带扎住,后头披着薄薄一层零碎的头发,浑然是少女模样。
近来家中有男客寄宿。
来客是范公范滋荣。他被外调杭州府两年,如今回京复职,顺道过苏州府拜访友人,便在李家小住几日。
家中女眷为了避开男客,大多不出后园。李妙音虽仍未及笄,但已经有了大姑娘的形貌,范公的儿子范复明,也是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懂得男女之别,不能像七八岁时那样,带到女眷的厢房内玩耍。
闺阁方方正正,李妙音呆在这不开户牖的小匣子里,闷得心烦意乱,便借口跟商小姐约好了一起绣花,拖着奶娘坐车去了商家。
商淑清正在屋内读书,见李妙音来,趿拉着绣鞋跑出来迎接。少女在门前抱成一团,又手牵手进了卧房。地板上摊着商淑清的习字,墨字未干,李妙音扫过,咯咯笑一声。
“商伯伯容许你读经典?”李妙音几步上前,黏在商淑清耳边,甜蜜的热气呼出去。“这是男人考科举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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