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与她相处这么久,也知她性格,绝非那种躲在人后需要旁人替她摆平一切的人
窗外琳琅雪光照着她双眸,她眼中浮起淡淡笑意:“你不用担心我,我能去见晋王,我与你一同去,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总好过你一个人将所有事扛下。”
祁宴反握住她的双手,用力握紧了,道:“好。”
二人走出寝殿,迎面冷风从四角钻入卫蓁披风,寒气侵体,她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她抬起手臂,提着裙裾,迈步走下台阶。可仅仅是走了一步,就牵动了身后的伤口,皮肉传来一阵锐痛。
自己尚且如此,他身上那么多鞭痕,怕是更不好受。
祁宴的确走得艰难,每一步都好似耗费了他莫大的力气,卫蓁搀扶着他,让他靠在她身上,他缓了好一会,脸上的痛苦之色才稍微减弱了一点。
他逐渐适应了这份疼痛,待出了院子,宫道上时不时有宫人往来,他身上再不看不到方才的样子,每一步都走得格外从容,唯有陪在他身边的卫蓁,知晓他在忍受着多大的痛楚。
此处离晋王的寝宫不算多远,可这一段路,却走得格外漫长。
等到了王殿外,祁宴脖颈那被黑狐毛簇拥着的地方,已经出了一片冷汗,狐毛都被打湿了。
卫蓁抬手用帕子给他擦拭汗珠,正这时,有脚踩在雪面上的声音响起。洪硕从院内走了出来。
卫蓁朝来人颔首:“公公。”
洪硕看一眼卫蓁,又看一眼她身侧的祁宴,轻轻叹了一口气:“公主与将军来了?”
卫蓁走上前一步,“昨夜公公奉大王之命看护我,却执意离开王殿,是我对不住公公。眼下可否劳驾公公为我们进去向大王通报一声?”
卫蓁看到他眼中流露的失望之色,他轻声道了一句“稍等”,蹒跚着步伐往大殿走去。
片刻后洪硕回来,对二人摇了摇头。
“公主与将军先回去吧,大王并不想见您二人。”
“大王令我们回去?”
“是,大王还说您二人也莫要在殿外候着,就算今日是跪一日,他也断然不会见。”
卫蓁看向祁宴,祁宴从黑狐裘披风中取出一物:“此册子上记载的乃是臣在楚国的眼线,凭此册子可知楚国朝堂之事,臣欲将此物进献给大王,不知大王能否见臣一面。”
这倒是叫洪硕愣住了。
“公公。”洪硕听到卫蓁的声音,转目看向她,她开口道:“大王此前叫我撰写的有关楚国的赋税人口册子,我已经完成了大半,刚刚去令宫人取了,不多时就会送来。公公可否代为转交?”
她靠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道:“还有大王身边藏着奸细一事。”
洪硕叹了一声:“那奴婢便再去为您二人转达一次。”
他缓慢地转过身去,进入了王殿,这一次出来得倒是比上一次快了许多。
他做了一个手势:“公主与将军请吧。”
二人搀扶着走进了院子,到了宫殿门口,松开对方的手,一前一后走了进去。殿内烧了暖盆,晋王靠在凭几上,周身围满虎皮狐毛保暖之物,他正翻看着面前奏牍,动作不急不缓,优雅得犹如一匹慵懒的兽王。
“臣祁宴拜见晋王。”祁宴在王阶前跪下,向晋王行礼。
卫蓁双膝跪地,俯低身子的一瞬,背后传来的剧痛,好似伤口撕裂。
上方的人没有开口,二人这么跪着,卫蓁膝盖酸麻,看一眼身侧祁宴,他低垂着浓密的眼帘,神色平淡,卫蓁看对一旁洪硕道:“可否请公公将殿内其他人都先带出去。”
洪硕猜到,她这是要说晋王身边人不干净的事了,点了点头。
待宫人被遣走后,洪硕看一眼卫蓁,示意她起来,到晋王面前仔细说。
卫蓁朝着台阶走去,将自己如何发现猛兽袭人不对劲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
“此事牵扯甚大。除夕那夜大王的礼服,是由制衣局赶制好的,此后再由宫女将其送来,交由大王宫殿之中,能有幸接触礼服的人,当都被一一发问一遍,不知大王昨夜听了孩儿的话,是否有派人调差?”
晋王默不作声,洪硕点头,“大王昨夜听公主的话,连夜便派人调查了此事。大王衣物一向是专人保管,能近身对大王衣物动手脚的宫人,包括奴婢在内,绝不会超过四个,绝非常人可为。怀疑的人选锁定到了那几人身上。估摸这几日,司狱那边便能叫人吐出实话来。”
洪硕看向晋王,“奴婢也会去领刑,以证清白。”
晋王翻了一下面前的竹简,淡声道:“你陪着寡人几十年了。若真要存心害寡人大有机会,何必冒险在除夕夜那一夜?这副散架的老骨头就别去受罪了。”
洪硕一听连忙道:“奴婢多谢大王体恤。”
而此时,那为卫蓁娶东西的宫女也赶来了,卫蓁从她手中接过竹简,将其呈到晋王面前:“大王此前叫孩儿写的有关楚国赋税人口册子,孩儿今日交给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