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听到脚步声,睁开眼道:“你来了?”
祁宴行礼后起身,到床榻边坐下:“大王可曾好点?”
“寡人好得很,这点小伤何足挂齿?”
晋王坐起身,神色如常,受伤的手臂碰到床头,脸颊肌肉隐隐抽搐,祁宴赶紧去扶着,晋王背往床栏杆靠去:“昨夜宫宴之事,你是觉得事出偶然,还是姬池觊觎寡人之位,刻意所为?”
祁宴沉默了一刻道:“此事一时也难以定论。六殿下当不至于如此,然而可也不能不怀疑,其在齐国之时,齐王是否以利引诱之……”
晋王道:“你觉得是齐王所为?”
“一旦大王遭遇不测,晋国上下必定动荡。那野兽被齐王调教过,焉知是否是齐王之意?齐王若如此做,虽然冒进,风险极大,可一旦成功,齐国便能从中受益无穷。”
“可那野兽已死,此事难以探究。”
“是,所以臣说,此事并无定论,一切皆看大王的意愿,”祁宴道,“大王或许轻飘飘揭过,又或许借此发难于齐国。”
晋王意味深长道:“祁将军如今行事,越发像一位谋略家了。”
他话锋一转:“但寡人今日为何召见你,不是谈此事。”
祁宴隐约猜到他的意图,道:“不知大王所为何事?”
“年关一过,寡人打算给学宫中诸位女子指婚,你与楚公主熟悉,你与寡人说说,觉得楚国公主嫁给哪一位王孙合适?”
晋王审视着祁宴的神色,少年人缓缓抬起眸,除了眼睫最初轻颤了一下,便再无一点情绪的起伏,他道:“公主的婚事,牵扯甚大,臣作为外男,实在不宜议论。”
“那公主的婚事便任凭寡人做主了。”
许久的沉默,殿内无人开口。
晋王看他面不改色,道:“寡人问你,你对楚公主,可曾有过不该有的妄念?”
祁宴道:“大王何意?”
“你如今被授予了官职,也无须日日陪在寡人身边了,这段时日,你且搬出王宫去住,也免得寡人夜长梦多,总想起当年你父亲对寡人女儿做的事。”
祁宴笑道:“大王觉得臣与楚公主之间不清不楚?”
晋王嗤笑:“寡人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你舍身救她的那一刻,敢说自己对她没有一点别的心思吗?”
“祁宴,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晋王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只余下一片阴沉:“下去吧。”
洪硕一听这话,赶紧上前道:“少将军走吧,先叫大王歇息。”
祁宴起身,神色平静:“臣叩谢大王。”
晋王看着少年离去,他早就知祁宴的性子执拗,自己也已提醒过,他若执意不将心思收起,那晋王该怎么处置他,也说到做到。
“魏国的宰相何时到?”晋王缓声问道。
“约莫七日后,姬渊殿下说,那日傍晚,他去迎接魏相,将其安置接待来宾的会馆中,再与之交谈,试探魏相的态度,若是妥了,再引魏相进宫与大王会面,为魏相举办宴席接风洗尘。”
晋王颔首:“他想的是周到,就交给他做,毕竟那事关他自己的婚事。”
洪硕道:“是。”
魏国宰相的车队,在七日后的黄昏时刻,到达了绛都。
魏相行事低调,车队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六七辆马车,然而车上那玄黑蟒纹绣着一个“魏”字的黑色旗帜,迎风飘展,一入城门,还是引起了街道上不少百姓的注目。
一旁酒肆里,姬渊靠在栏杆边,俯看着下方年轻的魏相从车上走下来,被自己的人迎接,引入会馆之中。
“魏相到了,殿下是否去见?”
姬渊道:“我稍后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