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告退离开,晋王疲倦地闭上眼,借此间隙养神,片刻之后,大殿之外响起交谈声,声音影影绰绰透过窗纱传进来。
好半晌后,声音才彻底安静下去。
殿门被推开,姬瑛走进来,却是面色苍白,双目失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晋王道:“不是来找寡人的吗,做这一副模样给谁看?”
这道声音充斥着威严与寒意,激得姬瑛身子一颤,连忙垂首:“祖、祖父。”
晋王冷眼看了她片刻,不耐道:“刚刚在外头,祁宴与你说何重话了?”
晋王虽平时对姬瑛虽与一众王孙不同,却也并不算多疼爱她,姬瑛对晋王也是敬畏与害怕居多。
晋王的问话,她不敢不回。
“方才孩儿看到祁少将军在,便与他随口聊了几句,谈及了他的婚事……”
晋王眉心一锁。
姬瑛一回想,脸上倍感无光。
她得知祁宴回来,第一时间便来王殿,想看看能不能见上他,她在外头等了许久,双腿都被冷风吹僵了,才等到祁宴出殿。
她与他攀谈,唤祁宴表哥,询问晚些时候的宫宴,能否与他坐在一起。
甚至害怕他不答应,她鼓足勇气重提了几年前旧事,存着与他亲近的意思。
若是祁宴直接拒绝便算了,对方却笑着柔声道:“抱歉表妹,我已有心仪之人。”
这便是明晃晃表示不想与她有过多牵扯,直接堵死了转圜的路。
姬瑛颤着唇瓣道:“祁少将军说,她已有心仪的女子。”
晋王嗤笑一声。
这一声犹如一鞭子甩在姬瑛脸上,火辣辣地疼。
晋王道:“他有何值得你喜欢的?就非得你这般。”
姬瑛脸红,咬了咬唇瓣:“祖父不记得了吗?四年前,祖母去世,那时祁宴也从楚国来奔丧。祖母的棺柩被葬在绛山,我随着送葬队伍一同上山,却不慎与众人分开,那时天寒地冻,我一人流落在荒野里,还是表哥最后找到我,将我送回来……”
晋王似乎有点印象。
“且祖父不也下旨擢升他为上将军吗,学宫中众多女儿家都倾心他,孩儿若是喜欢他也是寻常至极。但他既有心仪之人,那孩儿也不愿意纠缠,但孩儿心中就是过意不去,看看是哪家女儿,能将我都比下去。”姬瑛面色涨红。
“是那司徒家的小姐,还是那公孙家的小姐,又或者是……”
姬瑛几乎一瞬间,脑海中就冒出了几个贵族女郎的名字。
“将你这副神态给寡人收起来。为区区一个男人如此失态,是一国公主该有的样子吗?”晋王斥道。
姬瑛面色一青,连忙低头:“是,祖父教训的是。”
良久之后,才听晋王松口:“今日除夕,寡人不想多说你什么,你且好生反思,好自为之。”
姬瑛像无形之中碰了一鼻子灰,不敢多留,起身离去。
晋王指尖敲了敲桌案,脸颊两侧肌肉紧绷。
洪硕道:“少将军这般与公主说,怕是为了堵住公主的心思。”
晋王轻哂:“谁知晓呢。不过寡人倒也想知道,他看不上寡人的孙女,还能看中谁。”
洪硕看一眼窗外,提醒道:“天色已经不早,大王该更衣了。”
晋王起身,往后殿走去。
宴客殿中,此刻已来了不少人,今日宫宴是家宴,参加的大多数都是公室贵族。
祁宴进入大殿时,已换下一身盔甲,穿上了锦袍,洗去连夜赶路的风霜,步履从容,一进来便引得无数人目光。
男儿家艳羡的、嫉妒的,女儿家们倾慕的、脉脉含情的……
祁宴并不在意,只往前走去,到了右边撩袍坐下,刚好对上斜前方卫蓁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