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飘飞的流萤,萦绕上她的裙裾,她轻轻转了一个圈,裙裾也好似染上了莹光,扬起轻灵的弧度。
祁宴手撑着下巴,看少女提着裙裾,在草地上随意地舞动着。
“你都过生辰了,怎还惦记着要还人情?再说,你不也送我了一把宝剑吗?那足够抵偿了。”
卫蓁走过来,拉他的手腕,祁宴也跟着起身,被她拉着在草地中转圈。
萤火虫被惊动,四处翩飞乱窜,划过一道道莹光,将他们包围在银光圈层里。
卫蓁笑道:“我今夜真的很高兴,若是能停在这一刻就好了,我就能看清夜里的一切。”
她不知疲倦似地拉着他转圈,风声猎猎在耳,她与他指尖相逐,从前还因为羞涩不肯靠近对方,这一刻紧紧地握在一起。
祁宴道:“左盈说你的眼睛可以治好,他已经在医经中翻阅到了法子。不止今夜,日后每一夜你都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
卫蓁难以置信:“真的吗?”
祁宴点了点头,她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加明媚,一下松开他的手,快步走到酒坛边,拿起酒坛,给两只酒盏都倒了酒。
她将酒盏递给他:“那我的下一杯,就敬左盈。”
她将酒饮尽,祁宴估摸着她酒量差不多到了,伸手欲接过她的酒盏,卫蓁却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卫蓁道:“第三杯敬谁?对,敬姬沃,若非他要与公孙娴见面,给我们做幌子,我们也不能顺利出来。”
她饮完第三杯,问道:“第四杯该敬谁呢。就敬我的阿弟吧。千里相距一杯酒,他应当也会敬我吧。”
祁宴陪她饮下,无奈道:“可以了吧。这一回卫凌都敬到了。”
“不够!”少女摇摇头,望着天上月盘,“怎么够呢,还有我的阿姆,我的阿娘,我的祖父……好多好多人。”
祁宴看她如此情绪外放,便知她真的醉了。
她已经再次举杯:“那就敬天地吧,敬给浩浩天地,敬给星辰日月,感谢他们陪我度过这一个生辰。”
祁宴笑着道:“好,我们敬浩浩天地,敬给星辰日月。”
“还要敬给四野的长风,敬给山川大地。”
“敬四野的长风,敬山川大地。”
她饮了一杯又一杯,整个人醉醺醺的,脸颊的笑意却一直未落下来过。
“砰”的一声,身后一声巨响,卫蓁回过头去,看到林子里的烛火熄灭,然而天上升起了烛火,一簇一簇烟火升起,如火树银花般散开。
少男少女仰头,看到夜幕中星河流淌,整个夜空都是这般流光溢彩,用烟火构成了一座天上的琼楼玉宇。
烟火不绝,银河浩瀚。
她在看烟火,而祁宴在看她。
她眼底忽然坠下了两滴清泪,如露珠般洒落在草叶中。
祁宴道:“怎么哭了?”
上一次卫蓁也是醉酒之后,在他面前落泪。
卫蓁抹泪,声音哽咽:“是高兴得哭了。”
她一边拭眼角,然而泪珠却不住地落下,仿佛断了线的珍珠。那样好似含着委屈的哭声,叫人听得想要上前将她拥住。
祁宴想,她孤身一人离家,到底还是在乎有没有人陪着自己,想要人陪她一同过生辰的,对吧?
“你上次在车上,给我吹的曲子,你还能再吹一遍吗?”她凑到他面前,眼睫上还沾着水雾。
她低声道:“是有女同车的那一篇。”
卫蓁去林子边,捡来一片树叶送到他手里。
祁宴一直没想到她能听出来,轻声道:“好。”
他在草丛中坐下,将树叶送到唇边,婉转的曲子便从那小小的一片树叶下流了出来。
盛大的烟火在天上,祁宴看着少女起舞,她并没有什么章法,只是随意而舞,月色照着她柔软的腰身,流光追逐着她的身影,裙摆飞扬,像是在月下奔逐的仙娥。
可她这种自幼接受的都是上好教化的贵族女郎,舞姿又如何能差到哪里去?
祁宴口中换了一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