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卿眼皮抖了抖。
他捏着茶杯,喝了一口,“不只是庞家要反。。。。。。庞家养私兵,绝非是个例。只因皇上当年雷厉风行,得罪了太多老臣啊——魏姑娘,你知道当朝天子的皇位,是怎么坐上的么?”
这话问得突然,魏禾心中一惊。
大楚律法有定,在民间讨论政事,轻则杖刑,重则。。。。。。论斩。
但魏禾却只是微微沉默了会,很快接道:“知道。”
她能感觉到,柳正卿并无恶意,也并不想套她的话,只是想处理这场朝野之下的暗流涌动罢了。
因此魏禾冷静道来:“当今皇上原本只是皇家外戚,几乎跟宫室搭不上边,甚至之前都不能住在宫里,只能蜗居在皇城边上的外城之中。只是皇上野心大,当年勾结了朝廷中意图反叛的镇西大将军,夜晚逼宫,冠冕堂皇地在大殿上拟了份传位诏书,让前朝的景和帝盖了血印,他才得以上位。之后,又做了好几年的傀儡皇帝,不断立法改革,铲除心患,甚至将扶持他登基的镇西大将军杀了,才逐步夺回政权。”
柳正卿有些诧异,“你知道的还不少啊。。。。。。十年前朝廷政变的时候,你才很小吧?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魏禾面不改色,“我爹就是皇上铲除的前朝心患。”
柳正卿:“。。。。。。”
真是救命了,他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抱歉啊,魏姑娘,”柳正卿脸色尴尬
,“是我失言了,你切莫放在心上啊。”
“无碍,我爹在任时鱼肉百姓,私吞公款。皇上。。。。。。没做错。”
柳正卿汗都下来了,心道这天怎么聊成这样了,略微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正卿扶了扶额:“反正啊,鲁清卿这边露出了马脚,只能说明朝廷那方的势力已经不再蛰伏,准备行动了。我们要利用好鲁清卿这个钩子,顺带挖出朝廷深处的一大毒瘤。而魏姑娘你,就是挡在我们前面的人。”
魏禾看着柳正卿,脸色无异:
“宰相大人是要我当线人,斡旋在鲁清卿和朝野那方势力之中,再向宰相大人您汇报敌情么?”
柳正卿眉毛一挑,笑了笑,“魏姑娘果然很聪明。”
他摩挲着手中茶盏,“魏姑娘,我知道鲁清卿是你娘,这般大义灭亲的事情对你来说无疑过分残忍,但这关乎大楚的江山社稷,关乎大楚千千万万百姓的命运,我相信,你和我都不希望这等悲剧发生。”
“悲剧?”魏禾嘴角扯起了一抹不明显的笑意,“这皇位谁坐,跟百姓又有何关系呢?就算是前朝老臣匡扶了他们的人上位,对大楚百姓而言,也不见得就是不好的事情。新皇上位,或许还能天下大赦,轻傜薄赋呢。”
看见柳正卿脸色微僵,魏禾想了想,还是没把话说得太难堪,只是道:“宰相大人您,存了私心。”
柳正卿脸色却只是僵了僵,并没有难看多
少,面对魏禾略微嘲讽的视线,柳正卿摸了摸下颌,道:“魏姑娘。。。。。。真的是很聪明,倒不像是一个寻常的闺阁女子。”
他从太师椅上直起腰,坐得略微端正了点,但看上去还是不甚正经,“我确实在为自己考虑。毕竟若真是让这帮反贼计划得逞了,皇帝下不下位不要紧,我作为前朝宰相,可是要问罪啊。。。。。。轻则流放,重则问斩,我反正一把老骨头,随便他们折腾,但柳青穆。。。。。。”
柳正卿摸着下颌,不说了。
魏禾的眼睛眯起来。
这人。。。。。。在威胁她?
一边是自己的娘,一边是柳家生死存亡,让她做出抉择?
魏禾的眼中透出一丝愠怒。
柳正卿却很闲适,语气怅然,“魏姑娘,你知道的,你可以是大义灭亲的功臣,也可以是反贼之女,全凭你如何选择。要是你现在拒绝了,我有很多项罪名可以将你定罪入牢。”
魏禾眼眸一凌。
“你在胁迫我?”
“可以这么说吧,”柳正卿点点头,脸色随意得好似在聊今晚吃什么似的,“但我不想把这事弄得太难看,魏姑娘你毕竟是青穆的。。。。。。朋友。”
不知是不是魏禾的错觉,柳正卿在说“朋友”二字时,脸色变了变,有些难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