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扶光站起身走过去,接过羿兴手里的温水,亲自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先喝了几口水,才醒悟过来伺候他的人是卫扶光。
皇帝默了默,才沉声道:“前朝还有那么多事,你就不用在这守着了,有什么事,自有羿兴伺候。”
卫扶光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凝望着皇帝。
皇帝让他看得有些别扭,不由嗤笑一声道:“你干什么?什么表情?别人都叫我万岁,你真以为能万岁不成?”
说完,他拍了拍卫扶光的肩:“人终归有一死,朕这一生坐拥万里河山,足够了……以后好好干,别让你爷爷后悔选了你。”
卫扶光沉默了很久,才出声道:“爷爷不会后悔的。”
皇帝又笑了笑,看向卫扶光道:“我这一生,一直很糊涂,好些事都没闹明白,伤害了很多人。”
“做为父亲,我大约是不称职的……扶光,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怨恨我?”
卫扶光怔了怔,倒是没想到皇帝要和他谈心。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能摇了摇头。
皇帝讥诮的一笑道:“还算你知道感恩,若是投生成朕的儿子,还要怨恨,那可就真是不懂感恩了。”
卫扶光:……
都到这时候了,这老头子还这么坏!
皇帝最终长叹了一声,又从床头起出了一个圆柱型的物件,塞到卫扶光手里道:“出去吧。”
卫扶光接过东西,并没有看,只是怔了怔。
皇帝却明
显已经累了。
他又倒回到床榻间,再次催促道:“出去吧,让朕静一静。”
卫扶光这才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去,皇帝的思绪也渐渐飞远。
其实,他已经立过太子,把其他的几个孩子也都做了安排,似乎没什么未了的心愿。
只是靠在床枕上,皇帝却怎么也闭不上眼,只低声唤道:“羿兴!”
羿兴赶紧上前一步:“陛下!”
“朕把暗卫的符令交给了扶光……以后,你也要好好当差。”皇帝叮嘱了这样一句,声音越来越小。
羿兴看着这个自己跟随了二十九年的主子,眼泪滚滚而下,轻声道:“陛下,您得好好保重,您说过,等您登基第十年,就要带奴才回骊山看看的。”
皇帝听到他提及这个许诺,不由笑了:“朕怕是去不了。”
之后便是冗长的安静,安静到羿兴都以为皇帝去了,不由急切的唤了一声:“陛下!”
皇帝轻轻的‘唔’了一声道:“小纯,小纯,我想吃山药糕……不要放糖的山药糕,好不好?”
羿兴听到这句话,知道皇帝是真糊涂了,甚至都忘记了纯妃早就死了。
虽然这样想,羿兴的眼泪却掉的更厉害了。
小纯姐姐,那样温柔,那样美貌的一个女子,可惜却死的那么早。
他也爱吃小纯姐做的山药糕、玉米饼。
虽然都是粗糙的家常小吃,却让他百吃不厌。
羿兴就这样跪在皇帝的床前,默默
的流着泪。
一直到第二天卯时,太医令过来给皇帝诊脉,送药,才发现虽然身子还温着,但皇帝早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