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有想到,对峙的一幕,需要用光全身的勇气。
“我、我们,”她开口声音颤抖。
或许,只有这一次机会,把这个肮脏的秘密抖落到阳光之下。
谢真停下来,深呼吸,然后缓慢、清晰地开口:“我们画的是美术老师尹文和我们的接触。”
那人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眼神锐利,仿佛能看穿所有的把戏:“为什么画这样的画?”
谢真冷静下来,说:“因为我曾经把照片拿给教导主任。”她掏出来口袋里的那些剪掉了脑袋的拍立得,递给那个人。
那个人低头查看,表情严肃。
谢真无视教导主任带着恐吓的表情,甚至,她看出来了那种大人们狐假虎威的表情。她已经不害怕了。
谢真继续说:“但教导主任说,这些都是正常的接触。”
那个中年人听完,回头看了教导主任一眼,然后脸色凝重地看向她们背后的那副巨大的写实布面油画。
他很快认出来画面中的女孩就站在旁边,于是转向金小紫:“你画的是自己?”
小紫久久没有说话。
谢真捏了一把汗。她真怕小紫在这个时候扛不住,功亏一篑。
就在谢真以为小紫永远都不会开口的时候,才听见她用蚊子一样又轻又细,但又很确定的声音说:“是的,领导。”
“照片里的人也是我。”金小紫用尽力气,用最大的声音说。
即使发出的声音仍然不大,但终于随着这一声,所有的委屈、难过、自我怀疑,在众目睽睽之下的这一刻,终于摊开到阳光之下。
而在众多审视的、探究的目光中,小紫依然努力得瞪得圆圆的眼睛里,终于凝结出一颗积久而下的大颗的泪水。
“好,我知道了。”那个领导最后说。
对于那天之后发生事情的记忆,谢真的脑袋里是纷乱的。她就像是用光了力气,后面的事情恍恍惚惚。
但因为高兴,还是记得很清楚的一件事情是尹文被家长打了。
她看到尹文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李亮的爸爸骑在尹文的肚皮上抽他巴掌。
李亮家只有一个儿子,都没有女孩。但是看见年轻的小姑娘受到尹文的骚扰,李亮爸爸就义愤填膺了。更别提那些有女孩的家长。后来尹文被打的鼻青脸肿,在姗姗来迟的警察的护送下才能勉强出了校门,马上就上了警车。
而谢真自己被留下来。教导主任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是另外一个老师反复问谢真,是不是她串通的这个捣乱。
但没留多久,好像是校长发话,那个人也只能放谢真回家。
好像是美术社的女生们都一口咬定,是自己的主意,和谢真没关系。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谢真被让回家写检讨。她走上了回家的路。
没走出几步,肩上挨了一记,她转过头。
温远笑着说:“没想到你那么厉害。”
听口气,倒像是真心实意的赞叹。
谢真苦笑。她正好想问:“陈冬忍呢?”他,应该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吧?
“别提了,他好像被留下来,请家长了。”温远说。
“为什么啊?”谢真瞪大眼睛。
“因为弄砸了上台发言啊!这么明显,你都不知道吗?这次连校长都不放过他了。”
他下午在台上讲话的时候,假如一直假装看不见,按照讲话稿念完的话,那谢真她们,估计在被发现之后,很快就会被不声不响地带离现场。
阴差阳错的,本来谢真没有想把陈冬忍带入这个计划,他却依然成了最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