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者看着他,平静给出自己的答案:“我希望是后者,这样我可以在面对那个孩子的时候,更加心安理得一些。”
“我知道我在让她做很危险的事,我知道很多时候我无异于让她送死。”
“但我们需要她,陛下。”
“我可以背负一切愧疚之心,可以承担任何罪名,可以认清自己是个卑劣的欺骗者,我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你当时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是事到如今,你似乎反而动摇了。”
他平淡的目光仿佛看穿了一切,“你想问的不是我会不会对她愧疚,陛下,是你希望自己能够对她毫无愧疚。”
“你爱上她了,陛下。”
他用一种陈述会议报告般平淡地语气说,“因此,你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付出,她的保护,不希望自己对她的感情有瑕疵,有愧疚,有欺骗。”
“但很遗憾,陛下,我没能让你们在最普通的状况下相遇,你们从一开始,就背负着各自的命运。”
“在这场木偶戏散场之前,我们身上都缠着丝线。”
古德里安没有答话,他没有愤怒也没有被看穿的不甘心,他只是掀了掀眼皮:“你说完了?”
大贤者没有回答。
他吸了口气,轻蔑地哼笑了一声:“弗洛伦,你知道我为什么明明和你一伙,但还是很讨厌你吗?”
大贤者垂下目光:“因为最初,我没有考虑到你是个孩子……”
“哈。”古德里安眼中闪过一丝嘲弄,“那你可看得太表面了。”
“我讨厌你,是因为有时候你一点都不像个人类,对众人的命运观测引导,高高在上,简直就像神明。”
他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有时候怀疑,弗洛伦,你会不会想要借我们的手,在杀死那位神明之后,成为第二个神。”
大贤者没有移开目光:“我是个人类,陛下。”
“尽管你不会因此相信,但我必须说明,我是个人类。”
古德里安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大贤者目光落在空处,提醒他:“陛下,在走廊吹一吹风吧。”
“无论如何,您不该在这样的情绪下去见神明。无论是为了保护自己,还是保护她,您都不能在那位面前露出破绽。”
古德里安笑了一声:“……我知道。”
“别担心,我已经是个合格的木偶戏演员了,我还演得下去。”
他往前迈了一步,纷杂的争吵再次涌入他的耳朵。他没有停步,脸上笑意未减,走廊长柱的阴影在他脸上掠过一瞬,再走入黄昏的光芒时,他已经是那位俊美而荒唐的皇帝。
他懒洋洋揉了揉耳朵:“吵死了。”
“哎,去小鸟巷……”
护卫长低声提醒:“陛下,马上要天黑了,还要面见神明。”
古德里安嫌麻烦似的“啧”了一声,但最后也没在神明的事情上太过怠慢。
“那就去钟楼。”他上了马车,嘀咕一句,“反正也没怎么看过钟楼里面,趁神明还没醒,找神仆带我看看。”
护卫长张了张嘴,很想提醒陛下这种事恐怕有些不合适,但考虑到自家陛下的一贯作风,他又把嘴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