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到底还是一个外人。魏人是如此的同心,一力降十会,在试图重新拉拢平安的同时,也给陈香云与故国之间造成了足够的隔阂,这怎能不让她恼怒呢。
但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婚事势在必行,而陈香云却并不知道赵明闻的态度如何,她更不知道自己应当以怎样的一副样子去面对昔日的友人——或许是友人。
但这场婚事带来的实际影响,其实并没有陈香云预想的那么大。
甚至于消息传递到赵明闻耳中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将之视为一件大事,相反,她甚至一度搁置于旁。这样可以称得上忽视或者是轻视的态度自然让小蝉感到有些惊疑。
“公主,他们如此猖狂行事,难道咱们就这样坐视不理吗?如此必然让外人看轻啊,我们此次出征,本就为了收复故地,这些蛮人如此恣意,便是将咱们的脸面放到地上去践踏。如此下来,便是我们不说什么,百姓们又如何想,那些将士们也必然会因此心冷啊。”她急切地望着赵明闻,希望从赵明闻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赵明闻直到这和个时候,才朝小蝉望了望:“那么,你又觉得咱们应该做些什么呢——谴责、质问、辱骂、这些便足够了吗?便是骂上千万次,使得人人愤恨不已,到底又会有什么影响呢?不过是白费口舌,反而叫人笑话罢了。”
“可是——”小蝉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赵明闻轻轻摆手制止了。
“不会有什么可是的,忍一时不代表咱们要忍一世。如今将士们都因此群情激愤,正是动手的好机会,只要把京中拿下,再与边地联手,如此长驱直入草原——羯人?那不过是亡国的奴隶,自然再大的仇恨也雪刷了。”赵明闻语气冷冷,她手上的动作仍旧未停,照旧在批阅公文,她便是如此漫不经心地将所有事情处置好了。
“这就是我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去罢,去点兵罢,做好准备,咱们该动身了。”
对于这件事情,赵明闻其实并不以为然,至少在此时,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失地收服,那么除此以外的所有事情都只会被认为是阻碍,必然要以最简洁的手段消除。
赵明闻最终道:“咱们是去打仗,不是去同人打嘴巴官司的。如果只凭借着那些口舌上的便利便能够将事情做好,哼,天下人哪有能够和那些文臣相比的、可是到底怎么样呢?”
这样的冷静终于使得小蝉醒过神来,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旋即匆匆转身离开。军中向来是以武力说话的地方,即使偶或掺杂了许多权势与利益,但在大部分时候仍然保持着直白粗暴的规则。
相比与赵明闻,小蝉的身份显然要更适合出面。
赵明闻望着她离开,无声地叹了口气,但她很快振作起来,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她的判断。经过了数次战火的侵略,百姓们的生活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回归正轨,只是,那些过去隐影带来的损伤暂时是无法抹消了。
好在如今,还能赶得上春耕,赵明闻一面行兵,一面在各处安排下了人手督促进行,那些种苗——先前便已经留存下的种子,将会由于纯钧等人开辟的商路不断运往各处,而撷芳也在这个时候赶来了,她接手了大部分的行政工作。
那些刚刚收复的失地被免除了赋税,这样的宽容显然让经受了多年磨折的百姓十分感激涕零。然而那些繁杂的事情和紧促的钱米相比,便十分捉襟见肘了,撷芳尽管带来了卫衡等人的援助,但到底杯水车薪,使得她只能尽力地周转,而这样的困难,同样体现在人手的短缺上。
好在科举的进行对此有了弥补,因为赵明闻并未对参考者的身份进行局限,一部分女性也因此得以选中。
这些人,大部分是南迁前的氏族女子,只是南迁之后家中落魄,大部分已经难以供养昔日的生活而逐渐变得落魄了。
倘若这些女子要成婚,那么她们的嫁妆显然会是很大一笔支出,而入朝为官——这样一条昔日未曾想过的路摆在面前时,因为其背后带来的那些益处,让她们的家人很快接受了这件事情,这无疑让赵明闻松了一口气。尽管朝臣们仍有想要阻拦的,但赵明闻能够凭借女子的身份做到如今的位子,便已然是开辟了先河,倘若想要借此发挥,也要掂量自己的性命是否能够保全。
于是大部分人,只能在沉默中被迫接受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在此事中有着十分重要作用的撷芳,则在赵明闻的一力主张下同样得到了一个小小的官职,通事舍人的身份则给与了她能够参与朝政的权利。
一切事情都在好的方向进行,而与羯人一般,那些作乱的山贼,也在行军的路途当中被清缴。方保福在其中有着很大的帮助,她的存在,让赵明闻等人更加成竹在胸,并且快速推进,最终在五月彻底清除。
既然诸事一定,赵明闻等人便将同承平帝一起,重新回到京城。
此时一切的阻拦都没有了意义,京中到底是昔日的正统所在,就是承平帝不愿,天下的呼唤都容不得他如此踌躇。于是在众人瞩目之下,他还是不得不听从赵明闻的请求。
自然也有人想要借此烧掠,但是这样的表现赵明闻已然先行预知,在她的重压之下,一切都平顺地进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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