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思然静静地搂着他,听他往下说。
苏如鹤:“吃百家饭长大,他们让我多活了十几年,已然……是万幸。”
聂思然听着他虚弱的声音,低低地叹息一句,“所以你这些年当官的俸禄,写话本赚的钱,几乎都给了他们,是报答他们当初的恩情。”
离京前,他早已从那名书童口中,得知关于苏如鹤这些年的境况。
“嗯,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留着也无用。”
聂思然听着头顶的动静,沉默了有好一会儿,他低下头,眉眼的温润隐匿在暗处。
“那日夜里,你说不懂何为痛快的活法。”他轻轻抬眼,眼里有笑,“为自己而活,问心无愧,便是痛快。”
苏如鹤忍着胳膊的疼,“为民谋利,我亦问心无愧。”
聂思然:“是啊,你把他们都考虑到了,可你没有考虑过自己。”
“苏如鹤,你心疼他们,谁来心疼你呢。”
苏如鹤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这些年孑孓独行,早就习惯独自承担一切,一时间被这个问题问住,半天没能回答。
“那你呢?”他忽而反问聂思然。
“嗯?”
“你满腹才学,却拒不入仕,聂公子考虑过自己的以后吗?”苏如鹤想起这段时日聂思然帮他处理的事情,身旁这个人明明有经世之才,却选择湮没才华,四处飘荡。
“以前没想过,”聂思然从前不喜官场争斗,又见多了贪官污吏,对做官没有半点兴趣,但此刻,他抱着这个人,忽而又有了别的念头,“但我现在觉得,当官也未尝不可。”
苏如鹤:“聂公子想通了?”
“算是吧。”聂思然低笑。
曾经百般厌弃的位置,如今却在腐朽里看到新生的花,嗅到黎明的清香。
废墟里一片荒凉,苏如鹤清醒许多,“聂公子以后定是一位心怀黎民的好官。”
“那可不一定,”聂思然抬手抚上他的脸,感受着手底下微凉的肌肤,说道:“我当官的目的并不单纯。”
苏如鹤发出疑惑的声音。
聂思然:“你可以为了黎民苍生做官,我也可以为了一人做官。”
“为了……一人?”苏如鹤迟钝的重复。
聂思然:“嗯,为了一个心中住着万千百姓的家伙。”
苏如鹤没反应过来,“世间还有这种人?”
聂思然听他这呆萌憨傻的话,很显然面前这个小傻子并没有将他的话与自己联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