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司命殿时,崇应彪也在,他鲜少着常服,总是一身王家侍卫的甲胄,威风凛凛又坚硬冰冷,如他的人一样。初月借口还有事,离开了大殿,朝光尚沉浸在离开东宫的微微欣喜之中,看崇应彪也格外顺眼,甚至将多出来的一条红色丝绳送给他。
“彪,给!送给你,新年的礼物。”
看着朝光手中那编的歪歪扭扭的红色丝绳,崇应彪才想起,商历的新年即将到来,每年都会有人送他丝绳,都是场面上的往来,对比那些精致华美的丝绳,朝光递出的丝绳,简直不堪入目,崇应彪眼里流露出嫌弃的目光。
朝光见他没反应,以为他不想要,“哦,不喜欢那就算了。”
“不是。”崇应彪见朝光要缩手,艰难地开口,他看了一眼那丝绳,咬了咬牙,“我只是在想绑在哪里。”朝光莞尔,伸手去拽他的佩剑,想将丝绳缠在他佩剑上,崇应彪下意识闪了一下。
朝光似笑非笑的盯着崇应彪,崇应彪无奈,伸出了手,诡辩道:“剑上会沾血。”朝光只是低头系丝绳,并没有戳破崇应彪的谎言,他的手很大,皮肤粗糙,手背青筋道道,这是一双杀伐与征战的手。
红色的丝绳很长,足足绕了三周,怕影响崇应彪日常行动,朝光特意没有留流苏,将结扣的位置往后调整了下,但扣结往后挪,就短了一截,怎么也扣不上。
朝光还想调整,但越调心中越烦,她索性把那结从崇应彪手上摘了下来,“算了,绑不上,你走吧。”朝光背过身,不再看崇应彪,眼看着到手的丝绳飞走,崇应彪岂能甘心,“你给我,我自己戴。”
“我不想给你了,你走!”一股无名怒火冲上朝光心头。
面对朝光忽如其来的脾气,崇应彪一头雾水,给了他,又不给他?这是什么道理?他不由分说,就要去抢她手中的丝绳,像一个护食的小狗般,蛮横而不讲理,“说好给我的,那就是我的。”
朝光不给,将丝绳紧紧拽在手里,崇应彪伸开臂膀,从侧面一手搂住朝光,宽厚的胸膛阻绝她身后所有退路,而后面无表情的伸出另一手去抢夺她手中的丝绳,朝光下意识蜷缩,又被崇应彪从后一把揽住腰腹,提了起来。
崇应彪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朝光紧握的拳头,凶狠道:“给我!我的!”
朝光来了脾气,宁可毁了也不愿意给崇应彪,一赌气径直将手中丝绳掷了出去,红色的丝绳慢悠悠飘落,掉到了地面。崇应彪也生气了,他强硬转过朝光的身体,握着她的肩膀,声嘶力竭的怒吼道:
“你骗我,你说好给我的,为什么宁可丢掉都不给我!我就这么不堪吗?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为什么!”
两世的疑问,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为什么要那么毫不留情的捅他一刀,然后坚定的选择姬发?这条红丝绳,明明都要给他了,为什么还要收回去,宁可丢掉都不给他?
朝光满眼怒火,毫不畏惧的对上了崇应彪的眼睛,“系在剑上会沾血,手上就会干净吗?”
崇应彪气的失去了理智,单手掐住朝光的后脖,就要吻下,朝光看着他不断靠近的脸,又挣不开他的手,情急之下,抬手就是一耳光,‘啪’的一声下去,两个人都愣住了。
朝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崇应彪也恢复了理智,松开禁锢朝光的手,两个人转过身去,谁也不看谁。
气氛一时变得尴尬而宁静,朝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发脾气,也许崇应彪眼里流露的嫌弃和嘴上的应允,以及他下意识的躲避,这些细微的动作不妨间,如一根小刺,扎在了朝光心间。
她觉得崇应彪在骗她,这种委屈求全看的她难过,沾覆在心壁的恶魔一瞬被无限放大。
崇应彪盯着地面静静躺着的红丝绳,气的别开目光,但没过多久又挪了回来,他朝前走了两步,甲胄蹲下不易,崇应彪干脆单膝跪地,将它捡了起来。
朝光看到了崇应彪捡红丝绳的动作,心头微微一震,却强硬的扭开头,依旧冷声问道:“不是不想要吗?”
崇应彪把红丝绳握在掌心,也不看朝光,口气蛮横,“给我的,就是我的。”
捡起红丝绳,崇应彪就要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朝光叫住了他,“站住。”崇应彪停了下来,却没有转身,朝光追了上来,想将红丝绳从他手中抽出,崇应彪立刻握紧了丝绳一端,目光直直盯着朝光。
朝光握住丝绳一端,冷冷的看向崇应彪,半晌后,崇应彪一点一点松开了手,就在他心灰意冷别开目光之际,忽然觉得腰间一动,朝光已经伸手握住了他腰间的剑柄,战士的警觉让他下意识侧身缩手回护腰间短剑。
他的手按在了朝光的手上,警惕的眸子注视着朝光,她看着崇应彪,轻轻摇了摇手,示意崇应彪放开,崇应彪半信半疑的放开了自己的手,但并没有完全放下防备,身体时刻紧绷。
朝光将红丝绳一圈一圈缠在了剑柄上,她低着头,缠得认真,红色的丝绳从她指尖一匝匝缠绕在金色的短剑上,百炼的宝剑,削铁如泥,却被柔软的丝绳缠绕,与之变成一体。
这些红线一圈圈缠在剑柄,也一圈圈缠在崇应彪的心上,他垂首,望着低头缠绕红丝绳的朝光,目光逐渐变得复杂。要想从殷郊手中得到朝光,他必须拥有权势。
四伯候密谋的日子越来越近,到底怎样选择?崇应彪一次次在噩梦中惊醒,梦里伸出手,沾染的不是父亲的血,就是小黑的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到底应该怎么选?
朝光抬首,发现崇应彪正盯着自己出神,她望着崇应彪微微一笑,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崇应彪明显愣了一下,朝光见崇应彪如此反应,干脆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
如此亲密的举动,无异于向崇应彪释放友好而暧昧的信号,崇应彪一手揽住朝光的腰,顺手推上殿门,掐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他的吻炙热而强烈,如他的人一样蛮横不讲理。
朝光被崇应彪这疾风骤雨一般的狂吻亲得有些站不住脚,滚烫的鼻喷洒在她脖颈,她不得不伸手抵住崇应彪的胸膛,阻止他继续下去,崇应彪一时上头,因为朝光的抗拒,而逐渐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