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光望着簌簌消失的方向,崇应彪的那句“我们是一样的人”盘旋在她脑海,她心中忽然生起一丝愧疚,对姬发道:“其实簌簌喜欢你是对的,在生存与簌簌面前,我毫不犹豫的就抛弃了它。”
人,都是爱自己的。在抉择面前,他们都会思考,然后选择。崇应彪选择抛弃他的父亲,朝光选择抛弃簌簌。人的命和动物的命一样珍贵,簌簌依恋她的感情和人的感情同样是感情。
但是她,还是抛弃了簌簌,义无反顾。
“不,不是你的错。”姬发见朝光思维又剑走偏锋,连忙打断,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来毁坏我们家园的殷寿,如果没有他,你根本不需要选择。怎么选都是错的,因为,这个问题本就不应该存在!就像,他在大殿上逼质子弑父!在司命殿里,逼问祭司与巫女‘白狐是祥瑞还是妖异’。那不过是殷寿为了捉弄弱小者的小小恶作剧,他将我们视作蝼蚁,我们是人,我们都不是蝼蚁,都不该选。”
朝光盯着姬发的眼睛,他明亮而深邃的双眸中,目光坚毅,她盯着这双眼睛,仿佛能从中汲取无尽的力量。姬发望着朝光的眼睛,以眼神鼓励这个曾经在大雨中,给予他力量的女子,重新振作。
“朝光,人不是因为有希望才往下走,而是接着往下走,才有希望。”姬发望着朝光,是在说给她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十绝阵还剩其九,闻太师、魔家四将、邓婵玉虎视眈眈,姬发心中也有过忐忑,自己究竟能不能保护住西岐?
四目相对,他们两人彼此鼓励,相互振作,他们不要选择,他们要一无前阻的走下去。
“哥哥哥。”姬旦犹犹豫豫,小心翼翼的出声打断二人的对视,两个人这才有些仓惶的垂眸,各自收回目光,转向一边。
姬发看向姬旦:“弟弟,怎么了?”
姬旦认真的朝姬发一揖:“哥哥,请带我也去前线。”
“那么危险,你去做什么?你还要留在家里照顾父亲呢!”姬发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姬旦的请求,他走进了姬旦,一伸臂膀,将弟弟挟在肋下,“我不在家,家里你最大,要照顾好家人和百姓,知道吗?”
姬旦将恳求的目光投向朝光,朝光一愣,眼睛不自觉的睁大。
“你看我做什么?”
“你看她做什么?”
姬发与朝光异口同声,齐齐说道。
说完,二人均是一愣,循声望向对方,相视一笑。
姬旦艰难地从哥哥的手臂束缚下挣脱,将恳求的目光再度投向朝光,姬发也看向了朝光,似乎在等待她的建议。
朝光:“要不,你把他带上吧,姬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胜利,所有西岐的百姓都相信你。我们在守护自己的家园,殷寿,是邪恶的入侵者,这一次,我们和正义必胜。”
“好。”望着朝光坚定的眼神,姬发松口了,他转过头,对姬旦道:“约法三章,过去之后,一切听我的。战场上,我不是你的哥哥,你也不是我的弟弟,我是你的主帅,敢有不从,军法论处!”
“是,哥哥!”姬旦抱拳,姬发瞪了他一眼,姬旦赶紧改口,“哦,不对,是主帅。哥哥主帅,我听你的!”
朝光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哥哥主帅,这是什么叫法?”
姬发也笑,他拍了一把姬旦的脑袋,“哥哥就哥哥,主帅就主帅,哥哥主帅!你小子。”
“是,主帅。”姬旦撇了撇嘴。
姬发归来,是为了向父亲和后方传递喜讯与希望,还需要即刻返回前线,十绝阵尚存其九,他不敢耽搁。姬旦草草收拾了两件衣服,牵了自己的马,二人便要离开。
朝光将兄弟二人送至门外,姬发抱拳,姬旦作揖,两人齐齐对朝光道:“我父亲和家人,就麻烦你了。”朝光右手扶肩回礼,“不必言谢,你们保护我,我也会照顾好你们的家人。”
姬发与姬旦走后,朝光承担起了照顾西伯侯的任务,姬昌偶尔清醒过来,会和朝光交谈,问她在朝歌时的生活如何,朝光据实相告。姬昌循循善诱,让朝光受益匪浅。
他和比干很像,都是生者一颗七窍玲珑心,有智慧的老头,几句话就引得朝光想将一切和盘托出,询问他们的意见,“如果有一个很恨,又觉得他可怜的人,应该怎么办?”
姬昌告诫朝光道:“不要害怕,只有面对。你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逃避,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朝光不知道自己从姬昌的话中明白了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每天端着药从长廊上走过时,都会抬头望向天空,一方天空已经恢复了原样,金色的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怪异光团中透出一缕纯洁光线。
她开始希望姬发能够战胜殷寿,守护西岐,将平静与安宁带回这片土地,她想和姜子牙、簌簌生活在那栋木屋中,她开始,希望,和想。她也坚信,姬发能够战胜一切。
姬昌的身体与日剧下,但他还是坚持要去看百姓的生活如何,朝光扶着他,看着他强撑病体关切百姓,看着他蹲在田地里,抚摸西岐肥沃的土壤,看着他极目远眺,担忧前线的战士与儿子。
“不知道发儿、旦儿他们怎么样了。”姬昌的眼中浮上一层闪动泪光,“我有三个儿子,我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