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候剑,又名九候剑,乃是当年殷寿率领质子旅讨伐九候所得,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当世名剑。殷寿曾以鬼候剑为赏,命麾下八百质子比试箭术,谁赢了,鬼候剑就归谁。
殷郊并不想要鬼候剑,他只想获得父亲的关注,可论箭术,生在北地,自小随北伯侯猎兽的崇应彪要胜他一筹。姬发暗中做了手脚,帮殷郊赢比试,获得了鬼候剑,也得到了殷寿的称赞,两人从此情谊更加深厚。
落败的崇应彪后来知道,是姬发坏了他的好事,两个人的梁子就此结下。
崇应彪挥了挥手上的鬼候剑,锋利的剑刃破空,发出一阵尖锐的长啸,果然是把好剑!兜兜转转,这把鬼候剑还是回到了他手中。大王命他捉拿殷郊,“抓住殷郊,这把鬼候剑就是你的。”
杀了父亲,他就是北伯侯。杀了殷郊,他便可取而代之。杀了崇应彪侧首,盯着剑身倒映的模糊人像,他痴迷的盯着镜像中自己的眼睛,心中欲望熊熊燃烧,呼之欲出。
一直以来,崇应彪都很清楚,殷郊即使与他们同吃同住,到底是王孙,跟他们这些质子是不一样的。即使同为质子,姜文焕的姐姐是殷寿的夫人,他是殷郊的表舅。鄂顺,他的姐姐嫁给了太子启为妃,和他们也不一样。
如果苏全孝没死
只有西伯侯之子姬发与自己境况相似,一开始,他有意无意将姬发当做‘自己人’,可偏偏这个‘自己人’不拿自己当朋友,反而和殷郊十分交好,鬼候剑一事,他们彻底结下梁子。
崇应彪不明白,为什么姬发与他境遇相似,却毫无共鸣。
寻遍全城,崇应彪都没有找到殷郊的身影,一定是姬发放走了殷郊,把他藏了起来,可是他能把殷郊藏在哪里呢?就在他拿着鬼候剑,想要去找姬发问个清楚时,姬发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眼前。
“姬发!”朝光的呼声将崇应彪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两马拉一辆轺车疾驰而来,朝光立于车上,一手按轼,一手朝姬发挥舞,迎面的风吹起她缃色稠裙,外罩素纱禅衣飞扬,“姬发。”
殷郊在大司命殿,朝光这个时候来找他,肯定和殷郊有关,姬发一路小跑,朝朝光奔去,奴隶停住马车,姬发向朝光伸出一只胳膊,朝光扶着姬发的臂膀跳下马车。
朝光压低了声音,“殿下没有事。”
姬发会意,两个人开始往人少的地方走,朝光一边走一边对姬发道:“殷郊殿下已经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比干了,比干半信半疑,但他还是收留了殿下,殿下让我帮他告诉你,他很好,让你不要担心。”
听闻殷郊无碍,姬发停下脚步,朝光也停了下来,姬发望着朝光,向她道谢,“谢谢你来告诉我。”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朝光也不贪功,“话已经传到,我就先走了,比干也不能一直窝藏殿下,这些事情,还要你们自己解决。”
有了子娍的警示在先,朝光意识到,她这种无根无基的人是没有权利保持立场的,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巫女,不是有权有势的祭司,得罪不起四大诸侯之一的北伯侯。
为了姬发得罪崇应彪不是件划得来的事情,崇应彪万一真的打她!!!一个能弑父取而代之的人,完全突破了道德的底线。打她,那是完全有可能的,她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
更有可能,打她都是轻的。想想崇应彪沙包大的拳头,她不是铁打的,挨不了两拳。
传递完消息,朝光迫不及待就要离开,每次遇见崇应彪准没好事,她一定要能躲就躲,一定跑快一点争取不遇见遇见
该死。怎么说什么来什么。
朝光一扭头,就看见崇应彪叉腰站在自己的轺车旁,驾车的奴隶匍匐跪地,不敢抬头。朝光害怕的后退一步,却已经退无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扶肩行礼,“北伯侯。”
“苏全孝才死了不到两年,你就这么快跟姬发勾搭到一起了?”崇应彪开口就是入骨的刻薄,听见他又提苏全孝,朝光愤怒的抬头,一抬头目光却被崇应彪手上的东西吸引,蝴蝶状的项链,在日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朝光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胸中怒意,“还给我!”
崇应彪笑了,将项链高高举起,“不给又怎样?”
那□□光走后,崇应彪收拾床铺,准备睡觉,却从床缝中摸出一条项链,以赤金为底,各色宝石为珠,做工繁琐精美,工艺是大商的工艺,风格却是他们北地的风格。
他似乎知道苏全孝这小子是怎么讨女孩子欢心的了。
可与崇应彪预想的不同,朝光没有愤怒,没有无力,她只是平静的看了两眼空中不可及的项链,就迅速垂下了头:“既然北伯侯喜欢,那就送给你了,我不要了。”
说罢,飞快跳上轺车,“走!”
地上的奴隶见状,迅速爬了起来,为朝光驾车。
崇应彪的手臂垂了下来,他呆呆望着朝光绝尘而去的背景,又看了看手中的项链,心中一片空落。以前朝光看他,眼里有愤怒,有不屑,还有防备,可现在,朝光眼中只剩下难以隐藏的深深恐惧。
是啊,一个弑父之人,如何能让人不心生恐惧。
他捏紧了手中的项链,没得选,他没得选,他不要成为下一个冀州城下的苏全孝,孤零零死在冰雪世界中。从他作为质子进入朝歌城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力。
当夜,大雨滂沱,姬发一身黑袍,带着个白胡子老头偷溜进了司命殿,比干和他们在大殿密谋良久。朝光站在廊下,看暴雨如注,天空电闪雷鸣,可怖的闪电划开漆黑的夜幕,雷声沉闷,隆隆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