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城山的职业生涯可以说较为顺遂。
早年做赛车手的时候,他拿到了几乎没有过华人登顶的纳斯卡冠军。
做维修工的时候,他就是发动机的阎王爷,他说这发动机可以死了,那发动机才敢死。
做工程师就更不必说,无论赛车手在外面多少车迷粉丝、受多少人拥趸,只要回来这个仓房,都乖得像只鹌鹑。
所以,路城山从业以来,血压稳定,精神平和。这样的领袖在车队里做独-裁位置,车队上下从未出什么大问题。
然后裴淞来了。
裴淞说他歪着头从副驾驶位置看路,导致路城山在第一时间没有接上话来回复他。人类眨眼的时间,大约在03秒的样子,所以在三个“眨眼的时间”里,裴淞和路城山的通话器之中,只存在引擎轰鸣声,和大雨。
1秒钟的停顿后,路城山说:“我不需要拒绝指令的赛车手。”
“停了停了。”裴淞打开双闪的同时鸣笛,把车停在应急车道。解开安全带跑下车,巨大的叶子整个糊在挡风玻璃上,裴淞不得不两只手把它给搓下来。
幸运的是他赛车手套有防滑的颗粒,两三下就抹干净了挡风玻璃。
山脚下看屏幕直播的人们五秒前还在为新车手卓绝的操作欢呼,五秒后,有人低头寻找刚刚因过于兴奋被自己抛出去的雨伞,有人对刚刚自己胡乱抱住的陌生人带着歉意笑笑,对方也颔首表示没关系,成年人哪有不疯的。
总而言之裴淞真的只停了5秒,5秒的时间空档手刹下车,疯狂抹擦挡风玻璃,再坐回车里关门扣上安全带,期间嗖地一辆捷豹f赛车窜了过去,裴淞当即在宛如漂流的山路上挂挡直接弹射起步。
“趁人之危是吧!!”裴淞弹射起步后进到5档开始狂踩油门,像那个被抢走仇恨的主t,恼羞成怒,然后疯狂抽打boss来让全团的人明白谁才是真正一夫当关的a-tank!
发现他此举的路城山按下通话器:“裴淞,冷静点,他是比你早6分钟发车的车。”
杀红了眼的年轻人什么都听不进去,早6分钟的车?早6天都不行!
海拔来到1900米,距离山顶不到10公里的地方,裴淞目前耗时是全场最短,同时,这里也是雁灵路与纽北赛道几乎同款的“旋转木马弯”。
在高低起伏的同时,有连续的倾斜弯道。
大雨的山路像溜冰,尤其裴淞不是雨胎,像光脚在冰冻的江面上出溜,不仅滑,脚还痛。
所以在跑到这个位置的时候,裴淞的这组轮胎已经磨损了60左右,路城山能从控制台的遥测数据上看到,轮胎寿命还剩30多。
这点儿够他跑上山顶了,当然,在他不折磨轮胎的前提下。
另一边,电脑里,裴淞的车载视角能够看出他在一个向山外侧倾得弯道里毅然选择甩尾过弯,超掉捷豹之后,裴淞又猛给方向、猛给油。
幸好他不是什么大厂老板,不然网上盛传“打工人的怨气能复活20个邪剑仙”的源头就是他,坚定地让每一个零部件燃烧殆尽。
力求榨干这辆萨博93最后一匹马力。
赛会导播给的画面相当帅,裴淞车内方向盘下视角,赛车手在离合刹车油门之间的切换丝滑度,堪比小猫咪跑酷时顺便把花瓶从柜子上推下去。浑然天成,一气化三清。
裴淞自己意识到了轮胎的磨损问题,他知道这里是天然马路,不是比脸还干净的专业赛道,于是问:“路工我轮胎怎么样?”
路城山咽了一下,说:“能跑。”
他给萨博93装的是半拉力半场地适用的轮胎,照裴淞这个开法,如果是干燥的路面,可能在轮胎磨损到100之后会逐渐失去抓地力,但这场雨,下得就巧了。
积水路面原本就没有抓地力,所以下雨开车要慢,慢下来、轮胎附着地面的时间变久,就不容易滑。
不过裴淞因祸得福,在没有附着力的情况下,他轮胎的磨损程度自然要好一些。
轮胎是好轮胎,车手是好车手,路城山觉得能跑。路城山说能跑,裴淞当即放开了跑。
所谓英雄不问出处,车手只看前路。在排名里无人知晓“裴淞”是个什么来头,力压“时空穿梭机”车队的欧洲外援车手,在冲线的瞬间甩了他足足2秒。
裴淞在滂沱大雨中站到山顶冠军台,车队车组所有人都松下一口气,路城山这边的监测屏幕上——轮胎寿命:0,机油寿命:0,刹车油寿命:0。
山腰控制台的大家纷纷摘下耳机,其他车队的工程师一起鼓掌道喜,路城山对大家颔首致意之后,旁边姜蝶忽然“嘶”了一声。
路城山问:“怎么了?”
姜蝶指着她自己那边电脑上的屏幕:“呃……小裴他……他把赛服脱了。”
“什么?”路城山一惊。>>
站在冠军台上怎么能脱赛服,那赛服上全都是广告。拿冠军站在冠军台上,他居然把老板们给脱了?!
姜蝶慌了:“怎么办啊路工,这……我们赛服……赛服上全是赞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