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车手是这样的,如果漂移掉头失败了,那么裴淞希望记者过来询问自己为什么没能控好车的时候,车门一开,自己已经在驾驶座没气儿了。
——哦原来是死掉了,才没能没漂起来。
那最好不过。
轮到裴淞了,他双手握着方向盘,赛车手套里的手指坚定而决绝。目光如炬,喉结略紧,不过没关系,他感受到发动机抖动的幅度和频率几乎是完美的,完美到如果生成曲线图,可能要比裴淞自己的心电图还稳定。
“到你了。”路城山说。
裴淞把车开下去,多离合序列式变速箱的赛车,在一档就能跑到100kh。而且这种赛车发动机必须要在高转速下才能产生爆发力。
踩油门这种事,裴淞从未有过犹豫。
引擎盖一层铁皮盖不住内燃机的声浪,那是路城山希望被人们记住的声音。搭载23t发动机的赛车挠地烧胎,后轮在地上挠出白烟,大学还没毕业的职业赛车手的梦想是终有一天悠闲地单手扶方向,像拓海那样在秋名山漂移。
路城山给这辆车搭载了法拉利296同款的双叉臂式悬架,其抗侧倾能力相当优秀,足以在大角度弯道的山路上稳稳托住赛车。
所以在这种车原地漂移掉头的时候,姿态很帅。
深油门持续蓄油的同时猛打方向,路城山第一次看裴淞在车队那个赛道上漂一个上坡回头弯的时候,就看到他天赋的表现力。
裴淞原地漂移,以车头为圆心,180度标准掉头,不偏不倚。他听见外面一些野生车迷欢呼,以及沉默着、觉得无趣的媒体人们,他知道自己可以松口气了。
“漂亮。”路城山说。
当晚,裴淞也把这两个字还给他了——
虽然叫得令人惊心,但不得不说立竿见影。路城山每一下都精准按在穴道上,甚至还会预判裴淞躲闪的方向,另一只手固定住他肩膀让他无处可逃。
“漂亮!”裴淞向正左、正右方扭头,“真的不疼了!果然手艺人啊路工!”
路城山去卫生间用60度热水拧了块毛巾出来,让他盖在后脖子上,裴淞烫地“嘶”了一声然后拎开。
“敷着。”路城山狠绝地按回去,“高原晚上冷,窗户关好睡。”
裴淞“嗯”着点头,然后朝他笑笑,说:“谢谢路工。”
朝气蓬勃的少年坐在床尾,头顶鹅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笑吟吟的一张校草脸上。路城山窄而长的眼睛微微敛了些,睫毛遮住瞳仁的光,将视线挪开:“不客气。”
“路工。”
刚抬脚要走,又被叫住,路城山遂回头。
裴淞问:“正赛还是你指挥我吗?”
“是。”路城山点头,“早点睡,我走了。”
今年三十岁整的路城山总让裴淞觉得过于老成,裴淞现代文学的老师也三十岁,但和路城山完全不一样。裴淞记得很清楚,有次去他办公室,他着急忙慌地在键盘上+d然后盯着桌面。
任务栏下开了4个梦幻西游。
所以裴淞没觉得三十岁是个多大的年纪,他觉得应该是路城山的江湖地位把他架起来了,以至于他不得不维持住总工程师的人设。
如此一想,裴淞觉得合理。
敷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掀了棉被躺进去,果然还得是床舒服,那一层垫褥子实在是……
“嗯?”裴淞重新坐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个巴掌大的纸盒子。
一包薄荷爆珠万宝路。
在这个瞬间裴淞觉得人类真的是非常脆弱的生物,他在亲手逮捕了戒烟人士私藏的烟时,居然第一反应是,路工连抽烟都抽薄荷的,提神醒脑,高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