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与镇子不同的是,没有客栈。
宁堔骑马去找了村子里最富裕的一户姓沈的人家,给了银两,说是要借宿几日,沈老爷极为好客,满口应下。
他们在沈家一处空置的宅院里住下,收拾好的时候天色已暗下来,叶一一边给容温熏着被褥一边道:“好在咱们带来的箱笼多,这会儿都用上了。”
花一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只老夫人让人给准备的都用不完呢。”
主仆三人在屋里闲话,屋门被人扣响,传来一道年纪略长的妇人嗓音:“温姑娘,可歇下了?我家夫人来见见你。”
如今温家已得了清白,容温对外人自称姓温名容。
将她的名姓反了过来。
容温让叶一去开门,她本是坐在了榻上,又穿上鞋子走出去,沈家夫人瞧着四十来岁,生的一副慈和相貌,与容温道:“你们来的时候我不在,这会儿来看看,若有什么缺的,只管跟我说,别客气。”
容温礼貌回应:“多谢沈夫人,没什么缺的,在府上借宿,麻烦了。”沈夫人对她笑:“不麻烦,往年啊都有人在我们府上借宿,凡是去南面的都得经过这里去转水路,宣州城年年大雪,在此处路过的人都会来村子上借宿一段时日。”容温问她:“一段时日?不知往年这雪多久能停?”
沈夫人:“至少要十天半月吧,”她顿了顿:“雪停下要这么久,待到雪化通了路加在一处就要用上一月。”
容温:……
这么久。
沈夫人与她说了会儿话,临走前又道:“温姑娘只管在这住着,也别想着再回上京城了,我在上京城里做官的弟弟昨日传信来说,最近上京城里头也不太平,普通百姓想进个城都要里三层外三层的搜。”虽然她瞧着容温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还是提醒了一句。
容温想起之前在客栈时听到的谈话,问沈夫人:“夫人可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夫人对她笑道:“还能是什么事,听闻是早些日子朝中的一位老臣被人给刺杀,一直未查出是何人所为,如今才真相大白。”
容温顺着她的话问:“是何人所为?”
沈夫人对她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了,总归都是些有权有势的人。”容温对她颔首,将沈夫人送出屋后,就又回了榻上。
宣州城的雪依旧不停的落,有时细细碎碎,有时稠稠密密,总之不会停下。
他们在沈家借宿已有五六日了。
这日午后,宁堔非要拉着她去院中堆雪人,容温嫌冷不愿去,宁堔就与她道:“你在一旁瞧着就行,我来堆。”
容温见他兴致很高,便跟着他去了。
待到一个雪人即将堆好,沈家隔壁的院落里响起了嘈杂的言语声,容温朝着隔壁望去,正不知隔壁发生了何事时,沈夫人又来了。
她上前先是意味深长的瞧了眼宁堔与容温,俨然是把他们当成了是一对未婚夫妻,随后温声说着:“我来跟你们说上一声,这大雪封了路,又有人来府上借宿,就在你们隔壁的院子上住着。”
容温对她颔首应了声。
沈夫人却轻叹,眉眼含忧的朝着隔壁瞅了眼,说道:“隔壁来借宿的那位是个身上有伤的,”沈夫人压低了声:“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被挑了手筋,身上带着伤还要赶路,说是要去丹水寻一位故人,我瞧着,寻的应是心上人。”
沈夫人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对容温笑声道:“温姑娘也是去丹水吧?到时雪停了你们也可以做个伴一道去。”
容温对她颔首:“沈夫人说的是,这里到丹水路途遥远,做个伴也好。”
沈夫人离开后,宁堔的雪人也堆好了,他手中拿着石子、帽子、柑橘和木枝,对容温道:“你来给它戴上。”
容温看着宁堔堆起来的胖胖的大雪人,心里倒是欢喜,应着他的话:“好,我来戴,宁堔哥哥瞧着丑不丑。”她说着从宁堔手中接过石子给雪人做了眼睛,随后又将柑橘帽子都给雪人戴上,最后才用木枝给雪人做了双臂。
刚刚插上,她正欲往后退上几步来瞧瞧丑不丑,突然觉得耳后一凉,回过神来看宁堔,不满道:“宁堔哥哥,你往我身上洒雪?”
宁堔对她笑道:“这是还给你的,那年扬州也落了场雪,我给你堆雪人时,你可是往我身上丢了那么大一个雪团。”宁堔说着,给她用手比划着。
容温自是记得,也不与宁堔恼了,浅浅笑了下:“不许再丢了。”她话落,宁堔又抓起一把雪朝她扔了过来。
容温气不过,就也抓起地上的雪去丢他。
隔壁院落的二楼,男子一袭墨色宽袍,身上的大氅尚且未褪下,眸光深邃的瞧着这边,许久后,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木刻小像,嗓音沉沉道:“当真是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