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未有言语。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在平江王之事上打压了仁昌帝,让他一个帝王护不下手足,如今仁昌帝要借这件事治他的罪,他无话可说。
仁昌帝还是给他留了颜面:“此事观南虽做的不对,也是为了大胤的长久思虑,先禁足中书令府,两日后早朝再行商议。”
——
从顺天府出发,在祁水县过了夜,待到第三日到达了宣州城境内。
落了雪。
容温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往外瞧,口中小声嘀咕着:“似乎宣州城的雪比之别处格外的多。”她看了会儿,还想打开车窗,可叶一不让,只好转回了身,安静的小口小口的嚼着叶一给她剥好的柑橘。
宣州城地域广阔,是上京到丹水这一路上经过的最为繁华之地,因着入了宣州城便一直在落雪,马车走的慢,他们一连在宣州留宿了两日,还未走出宣州城。
这日在客栈留宿,容温没让叶一再将吃食端进屋里来,想去楼下用膳,顺便透透气看看宣州城的繁华。
她和宁堔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
目光直直的朝着窗外看了许久。宁堔一边饮着茶,一边听着旁边正在用膳的男子的谈话。
“听说了吗,上京城里出了大变故。”说话的男子神秘兮兮,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呵笑一声:“不就是当今天子的皇弟带罪欲逃,在皇城门前就敢劫人,在混乱之中被人误杀了吗?”他一副一切都了然的神色,丝毫不压低了声。
另一男子又道:“嘿,可不是这事,是——朝中有了大变动,有高官被人弹劾,入了大理寺狱。”
对面的男子依旧放声道:“仔细说说。”
男子:“据听说,是得罪了当朝太子,至于到底怎么回事不清楚,不过,高官入狱,怕是皇城要变天了。”
宁堔听的认真,容温虽是目光落在窗外,却因着离得太近,对面那人又不知收着声音,她也听得个清楚。
宁堔听到‘高官’二字本能的会想到顾慕,他去观容温的神色,见她眉眼间平和,似乎并未去将这件事与顾慕联系在一处。
也对,在上京城,谁能将他关进大理寺狱呢?
容温和宁堔一同用了膳,回房间就歇下了,待到第三日就要出宣州城时,雪越落越大。
宁堔骑着马先去前面探了路,随后顶着风雪赶回来,与容温道:“咱们怕是在宣州城再待上几日了,前面几十里外因雪封了路,走不通。”
容温趴在车窗上朝着宁堔给她指的方向下意识瞧了眼,自他们入了宣州城内雪便一直下,如今已日夜不停的落了三日,前两日尚且能缓慢行进,如今瞧着这厚厚的积雪,是不能再走了。
她问宁堔:“这附近可有镇子或是庄子,咱们先找地方歇下。”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两座矮山之间的官道,颇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芜感。
白雪皑皑,刺眼的紧。
宁堔:“前面十几里外只有一个村庄,并无客栈和官驿,适才咱们来的路上倒是有一个小镇,不如掉头回去。”
容温想了想,这雪还在下,不知要在这处逗留几日呢,去村子里投宿确实不方便,还是找个镇子去住客栈比较好。
马车掉了头,又要往回赶,差不多有三十里的路,刚走出有三里时,容温正坐在马车上翻书看,突然一个不稳,马车加快了速度,让她差点摔着。
叶一急忙上前扶住,还没开口问净思怎么回事,听得净思的声音响起,极为急促:“表姑娘抓稳,叶一姐姐护着些。”
他们适才走的这段路是上坡,这会掉头返回就成了下坡,在他们未到宣州城前,其实这里就已经落过雪,后来晴了几日,雪化成水,又结成冰,如今白雪下便是滑溜溜的冰块子。
这会儿马车有些不受控,直直的往下跑。
好在净思的马车赶得好,加上宁堔骑马上前用马身给挡了下,马车这才稳住,因着到镇子上还有二十多里路,宁堔不肯再让往前走。
折腾一番,又掉头去前面的村庄里投宿。
十几里外的庄子名为三水庄,因着附近有三个大湖,故取名于此,容温他们到这里时,都有些不太敢信。
虽三水庄只是一个村庄,却与他们沿途经过的镇子无甚区别,这里的人富裕,家家户户住着的宅院皆气派豪华,就连在雪地上跑来跑去打雪仗的孩童身上的衣着都显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