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依旧是个艳艳晴日,巳时的晨光已很强烈,容温如来到恒远侯府的那日,身着一袭藕荷色百褶裙,身上披着的是件绣梅狐裘。
去岁那日,她在老夫人的静安堂里见到了很多人,唯独没有顾慕。祖母与她说:“临近年关,你二表哥公务繁忙,过几日你就能见到了。”
而今日,她在祖母的静安堂里依旧见到了很多人,还是没有他,祖母与她说:“他公务再是繁忙,今儿也该来送送你,哪有他这么做兄长的。”
容温踩在车凳上被叶一扶着上了马车,冬日物件厚重,她虽没带多少东西,后面的马车上却是满满当当的装了一整车。
净思将给容温赶车的车夫赶了下去,他来赶着马车,车厢内放置了暖笼子,容温进来时已是暖烘烘的,叶一给她将身上狐裘解下,嗓音里有着难掩的兴奋:“姑娘,咱们终于要回去了。”
容温看的出来,叶一也不喜欢上京城,她对叶一浅浅笑了下,问她:“那只系了绿绸带的木匣子呢?”
叶一轻笑,给她往车厢的暗柜里指了指:“姑娘放心,没忘。”昨个她家姑娘就特意交代她,一定不要将那只木匣子给忘了。
为此,她家姑娘还专门在上面系上了一条绿绸带,这木匣子里也不是银票和铺子的地契,姑娘倒是上心的紧。
容温朝着叶一手指的地方看了眼,随后又问叶一:“让你带来的酒呢,拿一壶给我。”叶一迟疑了下,还是去车厢里的柜子里拿了一壶给她。容温凑在酒壶上闻了闻,特别清甜的桂花气息,是前些日子刚酿出的新酒,虽不及陈酿香醇,桂花的香气却更浓郁。
她望着车窗外,长安街上依旧是人潮拥挤,各类铺面都已开张,时不时传来几声卖力的吆喝,她拿起酒壶往杯盏里添了一杯又一杯。
待一壶酒饮尽,她有些微的犯困,叶一就将车厢内已铺整好的矮榻又加了一层鹿皮毯,让她躺上去歇会儿。
对净思吩咐道:“马车赶的慢些,别太颠簸。”
净思对她‘诶’了声。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出了上京城,行至上京城外三十里处的时候,净思听到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声音很急。
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心中存了期待往后去瞧,却是皱了眉,手中的缰绳立时就想拉起狂赶马车,可来人是骑的马,他赶得再快,也甩不下他。
马蹄声在容温的马车旁停下,宁堔抬手瞧了瞧车窗,嗓音中带着急促的轻喘,唤着容温的名字:“容温。”
容温这会儿已经睡醒了,听出是宁堔的声音,她打开车窗看向宁堔,注意到宁堔的马背上带着行李,蹙眉道:“宁堔哥哥怎么跟来了?”她特意让净思绕了路,就是怕会碰到宁堔。
还是被他给知道了。
宁堔神色明朗与她道:“你要离开上京去临安,如何不与我说?容温,那日在桂花巷我与你说过,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着你的。”
容温抿了抿唇,劝宁堔:“你快回去吧,你刚在兵部任职,日后的仕途还很长,别跟着我走。”
她,不想让顾慕以为她是因着宁堔才离开他的。那日在空无院她也说过了,宁堔不会与她一起。
宁堔:“不必为我顾虑,就算我还要在兵部任职,也要先把你送回去才是。”宁堔说的极为认真,神色间皆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走的架势。
容温有些无奈,宁堔明明在对正事上性子并不倔,可每回对她的事,性子偏生拧的很,还是个死心眼。
她又劝了宁堔好几回,宁堔就是不肯走,容温索性也不管他了,将车窗合上任由他跟着吧,既然顾慕让她走了,就算宁堔跟着,想来日后在上京城也不会为难他的。
当天夜里,马车在离上京城外一百里处的顺天府停下,找了一家客栈住宿,夜里,叶一出门给她家姑娘打热水回来与容温道:“今儿一早出门时天还是晴的,这会儿却是天幕暗沉,连颗星点子都没有。”
容温边用热水泡脚边道:“前几日也是这般,不过第二日就晴了。”叶一对她轻笑:“这上京的天变的快,谁知道呢。”
到了次日晨起,外面的天幕依旧暗沉,他们收拾一番用了早膳继续赶路。
上京城内的天幕比之这里更为暗沉。
今日一早,顾慕被仁昌帝宣进了宫。
因着平江王的死,太子被仁昌帝解了禁足,刚一出来就极为不安生,早在几月前安国公跪在仁昌帝的理政殿前上书不可与匈奴作战,却被人在宫中要了性命之事,本是一直未查出是何人所为。
刑部尚书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也就一直拖着,打算过了今年年关就随便在狱中抓个死囚给结案。
未料到,太子殿下却是查出来了。
仁昌帝不止宣了顾慕入宫,三省六部的官员皆在,所言不过是安国公是先帝在时就极为器重的老臣,门生众多,这件事需要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