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手中折开,随后又放在书案上往顾慕跟前推了推:“这是城外与傅瞻的庄子紧邻的那处庄子的地契,当初二表哥帮我和傅瞻要了分成,日后我不在上京城,这处庄子就给二表哥吧。”
她总觉得,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亏欠,便总会冥冥之中有些牵扯在,顾慕对她没了强制,他们之间的关系从婚书烧毁那一刻,变为平等。
而他帮了她,她给不了他别的,给他些利益也好。
顾慕垂眸看着她推过来的一样又一样,似是视而不见,只问她:“想好了?”他嗓音平和,容温听不出他的情绪。
她之所以先去了老夫人那里再来找他,是怕她与顾慕说她要走,顾慕会反悔。一旦祖母先知晓了此事,顾慕就不能反悔了。
不过,他那日既然当着她的面烧毁了婚书,就不会反悔的吧。
容温抬眸看着他:“想好了。”她话落,顾慕又问她:“已入冬季,路上或许会不安全,可要我派些人送你去丹水。”容温:“不用了,祖母说她会挑选些会武的家仆送我,想来路上不会有事的。”容温说到这里,才听出顾慕的言外之意。
她又与他道:“我一人回丹水随后去临安,宁堔他不与我一起,”她顿了顿:“他如今已在兵部任职,我要离开的事并未告诉他。”
顾慕闻言不置可否。
书房内又安静了会儿。
容温的目光盯着铜兽炉里的袅袅青烟瞧。
随后,她觉得与顾慕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站起身,与他道:“夜色深了,我先回净音院了,二表哥也早些歇着。”
她转身欲走,顾慕在身后唤住她:“阿梵。”他坐在书案前,眸光暗沉,立于书案上的手青筋凸显,嗓音里却依旧不显情绪:“入夏时教了你骑射,当时便说过,待到冬日带你去城外园林狩猎,听傅瞻说,五日后便有一场冬狩,那里常有野鹿出没,可以打来送给你。”
他平和的说着,似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容温背对着他,脚下步子没动,也没回他的话。
顾慕又道:“之前在三藏苑时,你说别苑里太空旷,我已命人重新修缮了一番,待来年夏日你若去避暑,会喜欢的。”他嗓音依旧平稳,似是在阐述一件与他与容温都无关的事。
容温既决定了要离开,便不想听他说这些,她抬步要走,顾慕的嗓音又从身后传来:“你若还没想好,婚期还可以再延,亦或是你觉得总是延后太过麻烦,成婚后你我也可先分院而居,我不碰你。”
容温大步走出了书房。
顾慕神色沉重,眸光深邃,隔着窗牖看着那道俏丽的身影一步又一步的走出空无院,他起身站在窗边。
眸光直直的盯着容温身影消失不见的地方。
一刻钟后,净思走进书房,本是想进来看看他家公子的,却是惊了一下,他家公子左肩上的衣衫褪下,眼眸甚至都不去看已经结了薄痂的伤口。
指腹在那伤口上一下又一下的将薄痂揭下,鲜红的血液顺着肩侧往下流,垂落在腰间的衣衫已然成了暗色。
净思急忙上前,就要开口阻止,顾慕看了他一眼,嗓音冷沉:“出去。”净思是怕他家公子此时这副神色的,急忙退了出去。
顾慕这会儿在想事情。
在想他做的到底对不对。
人都不在身边了,还要什么在意,就该将她困着,困在身边一辈子才好,怨偶又如何,至少人在。
摸得到看得着。
人不在了,还要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