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虽不深,血亦沾湿了衣衫。
容温在老夫人这里待了有半个时辰,她抬眸望了眼窗外的天幕,今日是个晴日,虽还未至戌时,天上弯月已高悬。
她起身跪在老夫人面前,行了大礼,与老夫人道:“待我在临安安顿好,会常给祖母写信,若是祖母想我了,我便常来上京城看望祖母。”
容温落了泪,人的感情作不得假,祖母平日里看她的目光中,有她这么多年从未得到过的关怀。祖母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自她年幼时起就念着她,护着她,一直到如今都还待她亲切如亲孙女一般的人。
可明明她们之间没有丝毫的血脉相连。
她虽是自幼在扬州长大,可自记事起,每年都可以收到很多来自上京城的礼物,一箱又一箱,皆是在扬州看不到的稀罕玩意。
那会儿她觉得外祖母很好,虽是想见一见她,却一直不舍扬州的家,也是怕等真的见到了外祖母,一切又都会变。
所以,让外祖母留在记忆中或许会更好。
容温从静安堂回了净音院,随后知晓顾慕这会儿在侯府,又挑灯去了顾慕的空无院。
她来到顾慕院中时,净思与以往不同,瞧着很是沉闷,对她低声唤了句:“表姑娘,你来找我家公子了。”
容温对他颔首,一如从前她来见顾慕,问净思:“你家公子这会儿在忙吗?”她话落,净思犹豫了会儿,他很想对容温说他家公子不但这会儿忙,每日都忙。
让容温一直都别来。
早在容温去静安堂时,顾慕就知道了。
净思这会儿也就知道容温来找他家公子是为何了,想来是与他家公子辞行的,往日里他巴不得表姑娘来找公子,今儿却有些不情不愿的说了句:“不忙,表姑娘进去吧。”
容温应了声,走进了顾慕的书房。
这会儿,顾慕正坐在书案前,手中翻看着书卷,容温上前唤了声:“二表哥。”她说完,顾慕抬眸看着她,示意她坐。
容温先是往他左肩处看了眼,随后坐在他对面,问他:“二表哥的伤可好些了?”她话落,净思从屋外提了一壶秋梨水走进来,这是他猜到了容温会来找他家公子特意让人提前给煲上的,他走上前对容温说着:“天气冷又干,表姑娘用些秋梨水。”
容温对他应了声,净思将秋梨水添好,正欲走出去,听得他家公子回容温的话:“好些了,不必担心。”
净思在心中暗叹,主子这会儿倒是实诚,直接跟表姑娘说伤还没好,而且越来越重了,没准表姑娘就不走了呢?
而且,他家公子的伤今儿还没上药,公子难道就不会开口说让表姑娘帮他上药?净思有些犯愁,可他又能怎样,还是默默的走了出去。
书房内静了会儿。
容温又与他道:“我适才去见过祖母了,与她说过了,趁着离年关还有两月,明儿就出发去丹水州。”
顾慕只看着她,不言语。
容温怕她说的不清楚,又道:“不回来了,日后会在临安生活。”她话落,从袖袋里取出了两只拇指大小的白玉瓶放在顾慕书案上:“谢二表哥帮我还了温氏一族的清白,”她将白玉瓶往顾慕跟前推了推:“这是我早几日闲来无事做的薄荷油,二表哥日夜处理公务最是伤眼,若累了可以涂抹在眼周,能缓解疲劳。”
这两瓶薄荷油是早些日子顾慕在马车里跟她要‘在意’时,她让人给他送了汤后,又给他做了两瓶护眼的薄荷油。
只是一直未拿给他,如今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谢礼吧。
他说他为温家平反是他作为一朝中书令该做的事,也说是他作为她的兄长该为她做的事,她便违心的信他。
不过,他如今对她不再有执念,愿意让她走,又帮了她,她总归是要谢谢他的。容温说完这些,又从袖袋里取出了一张折叠着的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