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的女儿怎可以因着他而没了性命。
平江王被侍卫压着上前走了一步,对容温认真道:“孩子,别怕,不会有事的,”他又瞪了一眼顾慕:“他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待回去后与他退婚,别嫁给他。”
容温眸光直直的落在平江王身上,虽然平江王对她说了这般足以让一个自幼得不到长辈关怀之人感动的话,可她看着平江王的眼里却只有恨。
容温并不对他假意迎合,以让他命他手下人将她给放了,她直言道:“去荟萃楼里见你,是为了骗你将你的爱驹带来上京城,那日我是忍着恶心和你说的那些话。”她顿了顿:“你是如何觉得你对我好,我就会与你亲近的?我姓温,你害得我满门流放,老弱妇孺你都不放过,让她们死在流放的路上。”
“我亦因着你的所为过了如今这样的十八年,我只想看着你死,你怎能恬不知耻的在我面前提起我母亲,表现的那般在意悔悟,虽我不记得母亲,却也知道,当年她定是恨绝了你,只想将你碎尸万段。”
杀人诛心。
容温提起温家时,平江王神色间还未有丝毫变化,可她提起她母亲,平江王的神色俨然是变了。
容温继续道:“我有我母亲留下来的手札,她说,她恨你,她就算是去死也不会嫁给你,她想骑马将马蹄践踏在你身上,想拿起手中的弓箭像狩猎一样将你杀死。”
她话落,顾慕看了一眼压着平江王的侍卫,随后,将剑架在容温脖颈间的黑衣人在容温膝上踢了一下,骂道:“我这就送你和你母亲去地下团聚。”他话落,压着平江王的侍卫在平江王下意识上前阻止时,松开了手。
而平江王如何也未料到,他假意借护住容温来到他的人这边,却是被挟持容温的黑衣人一剑毙命。
秦心站在黑衣人身后,反应过来时,就要拿剑去杀黑衣人和容温,顾慕已上前将容温从地上拉起,护在了他身后。
黑衣人将秦心制服。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傅瞻终于走了过来,他做不到像顾慕那样,可以不显情绪的对黑衣人说杀了容温。
是以,他适才根本不敢往这边看。
皇城门前这场乱局不过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平江王带来上京城的上千名家仆皆被金吾卫收押,带去了大理寺狱。
而平江王,因着他手下人在城门前欲劫人,不幸死于混乱之中,顾慕与仁昌帝道:“是臣的错,未让手下人将平江王看顾好,若不让他趁乱欲逃,也不会死于混乱之中。”
仁昌帝只安抚他:“观南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
仁昌帝话虽这样说,却也知平江王的死与顾慕脱不开关系,人既已不在,顾慕更没有让他担了下旨杀害手足的凉薄之名。
他未再多言,只在次日早朝将温家安家之事宣之于众后,对朝臣道:“朕之皇弟虽有罪却已身死,朕待他宽容,深感痛绝,是朕未能照顾好他,自愿去皇陵跪在父皇面前忏悔,故,休朝三日。”
——
下了早朝,傅瞻跟着顾慕去了恒远侯府,在顾慕的书房里待了有半个时辰,他问来问去就那么一句话,顾慕不与他讲,他便问个没完没了:“观南,昨日在理政殿内,陛下明显有意护住平江王,不让他随你我离开,你跟陛下说了什么?”那会儿傅瞻正看着平江王,他只知道顾慕在陛下身前低语了几句。
陛下就同意平江王跟着他们一道出宫了。
最后,傅瞻问的都急了,顾慕给他添了杯茶水,嗓音平和道:“既然温家当年死于帝王的疑心与报复,那如今温家的清白也该由帝王的畏惧与愧疚来偿还。”
傅瞻呵笑一声,他府中母亲常念佛经,这应该就是佛家常说的‘因果有报’。
他将杯中茶饮尽,不再言语。
前夜,顾慕是在宫中过的夜,他将傅瞻秘密入蜀地查到的平江王的罪证都交给了仁昌帝。
早在当初顾慕让宣平江王入京时,仁昌帝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他并不意外,只是随意翻看了几眼,对顾慕避重就轻道:“既他在蜀地不安分,朕命人将他禁足在东苑,不得再回蜀地就是。”
他话落,顾慕不置可否。
与他提起了当年安家与温家之事,当年温家三房所在肃州、丰州以及渝州所行之事,皆是平江王指使。
丰州的钱庄、肃州温家庄子里豢养的死士以及渝州私养的战马,桩桩件件证据确凿,都摆在了仁昌帝的面前。温家家仆温骆早在几日前就被顾慕派去的人在城外拦截,只他跟在平江王身边数年,不肯说出当年之事。
可只要是人,就会有弱点,有软肋。
最后,温骆不仅交出了当年的死士名录还将平江王与温家三房的所有通信都交了出来。而他之所以从蜀地来上京城,会随身携带这些,是当初顾慕模仿平江王的字迹给他去信时,在书信的末尾写了一句:“当追究你的责任。”
于温骆而言,主子只召他一人进京,并在信件的末尾写上追究他的责任,他心里慌乱,像他们这种刀剑上舔血的人虽对主子忠心,可一旦主子要弃了他,也最知如何自保。
他便将当年的死士名录以及他留有的平江王利用温家三房陷害温家的证据带在身上,在离上京城五百里处的一个矮坡下埋好。
上京城里视平江王为仇人的不少,温家与安家也曾是上京城里的簪缨世家,若平江王真的要杀了他,这些证据都可以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