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飞鸿啊,我很傻是不是?我知道,你一定什么都明白的。我,很喜欢你。”
哇,真是直接呐!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只听九师姐喃喃道:
“很喜欢。
让我想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对,第一次见面时,我正挑着一桶水从旁经过,你一定没有留神。那时的我,虽然在姐妹中排行第九,却并非现在众人所言的天资聪颖。
那时,我来峨嵋已经两年了,却仍只能干些普通的杂活儿,老实说,心中一直不是滋味。悄悄站在一旁看着,师傅她老人家带着你,告诉大师哥他们你双亲亡故,从此拜在我峨嵋门下。师哥他们走来示好,你却谁都不亲热。就那么站着,神情倔的很,好像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你不需要同情。我在旁笑笑,随即走开,多幼稚的小孩啊。
后来,有一晚,我把最后一桶水倒进水缸,却听见柴房后边隐隐有响动。虽然很疲,但我还是好奇的去瞧了瞧。只见那片空地上,有一个小男孩,笨拙的蹲在地上跳圈子。我默默数着,你围着那里,一共跳了三十四圈,才瘫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正在想,你这么急于求成,当然要累倒。可是不久后,你又爬了起来,接着开练入门拳法。
月光下,你胡乱打着,其实很多招你都使错了,可我却瞧得很仔细。我在想,为什么几年下来,我一直只会在心里默默埋怨师傅不器重我,却从未像你这样在独自努力过呢?我很不服气,你比我小四岁,都可以做到如此,我为什么不行呢?
于是,从那晚开始,我也开始独自跑到后山竹林中苦练。每晚我回来时,都会去瞧瞧你还在不在。如果你还在那里,第二晚,我一定要比你练到更晚。
再后来……你,还记得中秋过后的夜晚吗?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我,已开始渐渐被师傅夸奖。那晚,我在竹林中舞剑,你突然出现说,九师姐,我要与你同练。我很惊讶,你怎么发现的,我以为这一直是我的秘密呀。当时,你的表情特别严肃,可是脸盘却仍然稚气未脱。我突然笑了,觉得你其实很可爱。
每晚,我们就这样练着。日子就那么一天天的过去。武功也好,人也好,每天都在变。当你第一次拿着欧阳师妹送来的松子让我吃时,我心里的感觉其实很矛盾。你拿来与我吃,我很欢喜。可想到这是欧阳师妹送你的,我又不愉快了。呵呵,我想,其实那时,我是嫉妒吧。
我终究还是吃了你的松子,你一边同吃,一边嘀咕,欧阳师妹送糖来该多好啊。我那时还笑你,就快成为男子汉大丈夫了,居然喜欢吃糖。
我们一共在峨嵋同练了十五年的剑。想到这个,我就觉得高兴。十五年呵,十五年间的每个夜晚,几乎都是我们一同度过。
可是终于有一天,师傅把我叫进房去,问我是否原意出家,潜心修道。我当然拒绝了。接下来的二天,我一心一意终于编成一条白色的剑穗。我害怕你拒绝,只推说这是之前下山时看中买下,回来后又觉得其实和我的剑不相配,便问你要不要。你很高兴的收下了,还说师姐送的,你很喜欢。那晚,我回去后,兴奋的整晚都未睡着。可是,第二天,你却支支吾吾的告诉我,赵师兄很想要那条剑穗,你不好拒绝,就转送给了他。
那晚,我没有去练剑。我只是坐在房里,点着烛火,对着镜子,仔细看自己的脸。恍惚中惊觉,原来,我已经快二十五岁了。我居然整日还像个小姑娘似的,过得浑浑噩噩。呵呵,突然觉得自己好老好老。我还敢奢望什么呢,已经没有资格了。所以,当为你庆祝完二十岁生日后,我告诉师傅,我想通了,从今以后,让我潜心修道吧。
下山之前,除了师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开时,师傅她只劝了我一句话。她说,定仪啊,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好比你郭祖师。”
九师姐停了下来,没有人说话。
自古暗恋多老套。不过看在九师姐就这么出家的份上了,我眼睛还是有点涩。拾起杨左使的衣袖,让我擦擦吧。
后来,九师姐一个人陆陆续续又讲了很多。讲到偶遇买粮食的飞鸿师兄一行人,讲到飞鸿师兄送糖给我……
汗,我还曾经献宝似的请她吃。果然,师兄的冰糖把我害了。
一阵轻风袭来,我忍不住有点哆嗦,原来这里很冷呐~
顺眼望去,杨左使双眸紧闭。他居然睡着了?怪不得!我隐隐感觉手上没有暖意了。
哼!工作时随意开小差的暖气工,罚你50块!
当然,我没资质开罚单给他。不过,我撤总可以了吧。可是,杨左使的功夫练的还真扎实啊!我姿势困难的又扯,又掰,全然弄不开他的爪。要不要用咬的呢?可是,那样好像就跟蝠王一个级别了诶,下等下等。
冥思苦想之际,九师姐的话我就听得断断续续了。但是,突然停她冒出“小师妹”几个字,我立马全身僵硬,伸长了耳朵听去。唉,终究还是和我扯上关系了。我心中默念:不要害我,不要害我啊~
九师姐果然直接:
“飞鸿,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小师妹。”
“九师姐,其实我——”
“别,别打断我。飞鸿,你的眼神骗不了人的。从她在堂上晕去,你的那声吼开始,我就什么都明白了。说我不难过那是假的。武功修为可以日日有涨,可是修心,谈何容易啊!
我细细观察过,很不明白……她,不怎么漂亮,也不特别聪明,唯一笑起来时,那酒窝还算得上可爱吧。可是,她很会缠人,不,应该说大家很喜欢被她缠。你看,连敏君那小孩都总是吵着要跟她玩。我虽然日日带着她,她可从不那么对我。我哥哥来了,也对她亲热的不可思议。呵,我很清楚,其实我是在嫉妒。可是,我又常想,若是没有她,我的世界一定会更加无趣。
飞鸿,我知道,你对自己的身体,被魔教那群人治好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可是,有那么严重吗?严重到这一路西行中,至少我觉得,你在刻意回避小师妹她?
那日她落崖后,你不要以为我一直昏迷,其实中途我有醒来,然后就看到你几欲疯狂的模样。虽然拖住了你去寻她的脚步,我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我不知道,你和定寻相互之间,是否在逃避着什么。我只知道,你若再不努力,她若真是被别人抢走了,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