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羽没料到这老头矮虽矮,力道却不小,被这么一拉,直接后滚翻折了出去,磕得直叫唤。
尘觞趴在楚弈身上,嗅着焦糊味,依稀想起曾几何时,他孤身一人坐在终年不化的雪山上,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必想,守着湖中的一滩骸骨,日夜交替时便在地上画一道横杠。
那时,楚弈在哪里呢?哦,楚弈被天雷带走了。尘觞止不住地慌乱了起来,委屈巴巴地贴着楚弈的耳朵小声道:“楚弈,走。”
楚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张开胳膊恨不得把麒麟变小了,揣在怀里藏起来。这时又是数道天雷逼近,麒麟突然奋起一拱,将他们二人一齐甩了出去,然后被雷电瞬间洞穿了身体……
麒麟喷洒出的血液溅了楚弈一脸,二人隔着血雾对视了一刹,分明从对方眼中看见了不同的情愫,一人惊恐,另一人却释然。迎着楚弈的眼泪,麒麟轻声道:
“楚弈,留住我的神魂……我还想再回人间。”
“啊!!”楚弈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尔后几乎是一瞬间,螭梦剑当空出鞘,剑本身都没反应过来,便如同一只坠落的折隼,直勾勾地插进了麒麟的心脏。
螭梦剑愣住了,略带怯懦地僵直了一阵,却见楚弈双手握紧剑柄又将剑往里推了一寸,顿时明了宿主的意思,毫无保留地将剑气一并释出,剥落了麒麟残缺的身躯……
……
天雷退却,魔神没能现世,世间保得了自欺欺人的短暂安稳。细雨未停,众生纷纷猜测刚刚那一出出奇异景象,是否为圣人飞升所致,算来也是种祥瑞?
然而无人知晓,真正代表祥瑞的麒麟死了,死于一人的剑下。落雨并非春时润雨,而是随那人一同哀哭。
楚弈瘫在地上,双手仍然握着剑柄,看麒麟的身躯枯叶般变成粉末,随风飞散。血流沿着石缝一点点蔓延到他的脚下,攸地回忆起与麒麟初遇的那天。那个洁白的少年向血污中的自己伸出手来,小心地问他:疼不疼?
“疼……”楚弈梦呓般呢喃道,心口处突然泛起一团紫色,犹如破了个洞一般不停钻出光点。
尘觞愕然,跑过去死命将楚弈搂在怀里,捏着他的下巴喊道:“楚弈!楚弈你做什么!你不要自散魂魄!楚弈!”
喊了许久,楚弈终于有了回应,眼睛颤颤地转了过来:“尘觞……去……去找……白哥哥的,魂魄……一点点也好……去找……”
尘觞忙点点头,张开手飞速结起聚魂阵,半晌终于在正前方捕捉到即将消失的一缕残魂,固在了地上阵法中间。谁料残魂飘忽了一瞬刚要定型时,紫黑色的煞气忽然从中钻出,将魂魄包裹其中不停蚕食。
“滚开滚开!”楚弈爬过去伸手去抓残魂,手指却扑了个空,登时疯了一般拼命往怀里揽,可惜什么都留不住。
葫芦老头胆战心惊地一手勾着陆轻羽,一手举着葫芦挡在脸前。一扭头,见陆轻羽傻愣愣地呆站在原地掉眼泪,登时老脸一绷,一咬牙一跺脚,喊了声:“收!”,麒麟的残魂攸地打雾气中钻了出来,被吸入了葫芦之中。
老头托着葫芦,面色凝重地敲了敲,葫芦肚变成了透明的,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情形。只见残魂静静地沉在水中,里头闪着紫黑色,煞气随时会破茧而出。
“不妙不妙,老夫的茶净化不了他!”葫芦老头急得直跺脚,指着他们几个的脑门问道:“你们几个,谁会净化术!有会净化术的吗!老夫我不会啊!仙帝的继承者呢!仙帝的继承者在吗!”
仙帝继承者,如若没有百年前那场献祭,此时应早已畅畅快快地飞升走了,哪儿还能像现在这样灰头土脸地仓皇摇头。
尘觞歪头想了想,终于打一团乱麻的脑袋里找出净化术,刚要动手施法,葫芦老头又道:“也不行也不行,你得进到葫芦里,呆够九九八十一天才行!问题是,你在里头住这么久,就变成茶水了!”
尘觞为难地看向楚弈,想问怎么办。楚弈的袖子中突然滚落出一物,圆不留丢得冒着光,幽幽飘起来后钻入了葫芦。原是许久前老蛤‖蟆精给他的鲛珠。
鲛珠落入“茶海”中,安静地吸取着煞气,将残魂解脱了出来。葫芦老头惊奇地扒着葫芦感慨道:“好东西,好东西!遇水则活的鲛人泪!可惜了可惜,如果早点找到这麒麟,哪怕早上一个月,鲛人泪或许还能救他一命,可惜了!”
如果早点……楚弈恍惚,突然明白,湛寂所言非虚,他确实成了话本中悲哀的小角色,被随随便便拿捏着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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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了场大暴雨,正好写到这一段,总觉得后妈的我快要被雷劈了……
缩脖子写完g
第一百四十七章【灰星】
未央海异状持续了七日,断界缺口始终没有合上的迹象。晴天朗日似是成了一种奢侈,整片天空都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仅隐约能看见点橙红色从缝隙中透出来。
楚弈并未离开地底,借由地心渗透出的煞气静坐修炼。葫芦老头与陆轻羽上到地面,就地一瘫呼呼大睡,倒是个心大的。陆轻羽则坐在他身边也开始了修行,将葫芦放在腿上坐定,悉心探查着葫芦里的动静,十指间流淌着点点光芒,仔细一看还连着细线,相互交织在一起好似构造一面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