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赵司水只是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所在舰船被鲛人族召唤的斧刃巨鲸冲断为两半,他本人被重重甩下海中,接着又被海龙兽这个庞然大物坠海掀起的狂涛骇浪所吞噬,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大战已经结束。
他被海浪推到了一块大礁石上,没有战友,也没有大衡的水师军舰,只有一队冷酷无情的鲛人围住了他,仿佛恨不得要把他扒皮拆骨了一般。
他们的眼神中无不射出怨毒和愤恨的神情。
“杀了这个陆地人吧!我们死了这么多兄弟姐妹,损失了这么多的水族灵兽!”
有人给出了这个血腥的提议,附和的人接二连三。
“他已经脱离了他的军队,失去了对我们的威胁,他现在只是个战俘,我们不能杀他!”
父亲为鲛人首领,母亲来自陆地,拥有一半人族血统的银月菲对这个来自陆地的人类产生了一丝恻隐之心,此时有些天真,却又义正辞严地反驳道。
双方一时陷入了争论。
有人喊道:“大统领,还是让您来定夺吧。”
大统领沉吟片刻,给出了他的决定:“把这个人活着带回去。”
尽管当时有很多鲛人不理解,但后来才知道,这是鲛人族高层并没有做好与陆地人族鱼死网破的准备,也没有这个实力。
优待战俘,或许是日后的一线筹码。
就这样,身为百夫长的赵司水被以战俘的身份,带回了鲛人海市——辉月城。
辉月城,得名于它日落月升之时的美景。
夕阳沉于西方的陆地上,将天空渲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一轮皎洁如玉的明月自东海上冉冉升起,将水银般的月光铺满于辉月城中。
点亮了无数颗蚌珠、鲛珠、夜明珠,得月光而璀璨于明月。
这座海市围绕着礁石、珊瑚礁而营建,日日夜夜被海潮所拍打。
很长一段时间,大衡水师和鲛人族之间都是偃旗息鼓的状态。
赵司水这个战俘也在辉月城中获得了很多优待。
不像战俘,很多时候更像个客人。
或许是出于对母亲所在那个族群的好奇,银月菲渐渐与赵司水走得越来越近。
情愫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萌芽,发芽,茁壮生长……
虽然赵司水也曾为这个皮肤白皙、眼眸乌黑、长有一头漂亮银发的混血少女怦然心动,但他对自己族群的归属感还是更胜一筹,他不想一辈子待在辉月城中。
他想策划一场逃离。
银月菲也知道了他的打算,虽然暗自神伤,却也帮助他逃离出了辉月城。
赵司水穿过了漫漫的碧波风浪,回到了位于宁州海岸的军港。
虽然只是个百夫长,可位高权重的水师大都督在自己的幕府里亲自接见了他,甚至还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笑吟吟地问他:
“你在鲛人的辉月城中住了将近半年,对他们的防御应该了如指掌吧?”
这杯酒不是毒酒,却比毒酒还要毒。
赵司水绷紧了脸,额头冒出涔涔冷汗,却始终也不敢喝下去。
一夜周旋,软磨硬泡,赵司水始终不开口,也不喝下这杯酒。
水师大都督的耐心渐渐被耗尽,勒令将赵司水拖至辕门外,剥光衣服,加以鞭笞之刑。
赵司水宁死不开口。
或许死了也好啊……
他就不用纠结于自己是个背信弃义者,还是一个人族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