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双成全身被制,既不能动亦不能言语,只得顶枚鲜亮的掌痕,默默闭着眼睛。
刚才风声低微,她落入暗处,对明亮的光线看得很清楚。
但是她看不清荒玉梳雪的出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荒玉的武功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而且以她现在的功力,即使拼尽全力也不能完全制服荒玉。
对于强大而狡诈的对手,如果不是万无一失,她不会贸然出击。
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冷双成抑住心神,默默思索更重要的问题。
——荒玉梳雪和秋叶性格极为相似,她还记得在长石街蛊毒发作时,秋叶残忍而仔细地欣赏她脸色,两人的冷酷如出一辙。
——必须继续装作重伤无力才能令荒玉放松戒惕,既然和秋叶一样自傲,想必她越是装死,越是不引起荒玉的注意。
荒玉见冷双成如此冷淡、面无表情,嗤笑道:“不过,我倒喜欢看些有趣的东西……”
清香袅袅,淡雅逼人,荒玉梳雪走近冷双成,伏下身轻轻抚着她的脸庞,手掌凝白如脂,透着一股兰花香气:“好孩子,喝了我给你配的药,很快就能看到林青鸾了。”
荒玉的眼波温柔含情,仿似真的就是一位溺爱孩子的母亲,她摸了两下冷双成的右颊,对上冷霜萦绕的眉尖后,手指甲猛地一拉,划出一道血痕:“听闻秋叶手刃我族九十人,你既是他的人,那就替他受这九十鞭子吧……”
微微一笑,她拍开了冷双成上身的穴道,仍是制住了木头人的四肢。
冷双成双眸微抬,眉目不动,一口答应:“好。”
“呵呵,真有意思的女人。”荒玉梳雪娇笑连连,黑暗的地下室里充满了银铃也似的声音,“不过你放心,我可舍不得让你死,所以让你挨了鞭子后,我会好好地替你疗伤……”她慢悠悠地走到刑架前,取下了一条黑乌乌的鞭子,啪的一声响亮地抖了个鞭花。
“因为我还想天天这样折磨你。”
粗糙的锁链嵌住了冷双成两腕,勒出深深的血迹,她极力站稳两脚,身躯却无法抑制地摇晃。
鞭子如同毒蛇,将毒牙狠狠地扎入了她的后背脊,虽然这些鞭伤不至于要她的命,但是抽在她素来抵抗力最强的皮肤上时,她仍是疼得啰嗦着呼吸。
荒玉梳雪的狠毒,她早就能预料——在送她炼成药人之前,荒玉要她清醒地遭受折磨,这样更能令人痛苦。
一道又一道的鞭风落下,冷双成默默忍受着火辣疼痛,一面细心地聆听荒玉得意的笑声:“冷双成,滋味好受么?等会服下药水,会比这更加疼哟,我要亲眼看着你像狗一样爬来求我……”
听着荒玉软如甜糯的声音,冷双成盯着地上的阴翳,突然想起此刻已是月上中宵。
月色有些惨淡,隔着缝隙照过来,是一种切肌的冷漠。她看了许久,心底痛苦地嘶鸣一声:秋叶,见着我之后,千万不能伤心。
潮湿的土地,斑斑驳驳的树影,冰凉的四壁,渗着水丝的角落,这一切构成了一间地下密室的所有。
林青鸾直挺挺地立于壁前,双眼呆滞,面上毫无表情,如同一具木偶,无喜怒哀乐,不知人间冷暖。
“砰”的一声,冷双成被人丢掷于身前,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僵立。
冷双成艰难地抬起头,伸出了颤抖的手,只是看了一眼他的样子,忍不住抽泣起来:“林青鸾……林青鸾……”
“哦?这么有感情。”荒玉梳雪衣饰洁白,干净优雅地立在阶上,口中轻笑不断,“服了药后,很快就和他一样哟!”
胸腹里的疼痛翻江倒海地搅起,剧痛程度不下于苗疆九蛊,冷双成面目上冷汗涔涔,手指蜷曲如刺,牢牢地钉在泥土里。
她察觉到了身体发生的变化,趁着药效发作之前,又艰难地站起身子,朝林青鸾身影处挪去。
血丝模糊了湿漉漉的地面,一路洒行过来,场景惨不忍睹。
她执着地一步一步扶壁前行,颤声唤道:“林青鸾,林青鸾,如果你听得到我的声音,记得一定要活下去……”
猫头鹰惨死的脸一直浮现在她眼前,而此刻,她无力再承担另一个手足也这样离去……
眼前飘拂下一根银白的发丝,冷双成看了一眼,忍痛哭泣:“如果你没碰到我,你还是青鸾公子;如果你早点碰到我,我俩也能结为手足,纵情于山水之间,过着轻松自如的生活……”但不要是现在这样猪狗不如地活着。
冷双成痛呼两声,身子支撑不住,终于倒在了林青鸾脚下。她颤抖着抓住了林青鸾的脚踝,昏迷之中还不忘说道:“猫头鹰,千万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