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这份儿上,光捧着、挑好听的唠,已经不管用了,得把这话接下来,顺着往下说,得说圆了、哄美了,还不能显得敷衍,这便要考验嘴上的功夫了。
江连横急中生智,眼睛一眯,回道:“大帅像不像土包子,我不知道,但大帅确实跟其他当官的不太一样。”
();() “嗯?咋不一样?我是比别人多条胳膊、还是少条腿?”
“这倒不是,而是小人以前看那帮当官的,总觉得他们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我没念过书,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要是搁大白话来说,就是有点儿装瘪犊子的感觉。”
“说得好!他们就是一帮瘪犊子!”
“可大帅跟他们却不一样。”
张老疙瘩一挑眉毛,问:“怎么不一样?”
江连横笑道:“谁说大帅是‘土包子’,那纯粹是狗眼看人低,但这‘土’字儿,又分怎么看。土就是地,大帅白手起家,一步一个脚印,如今稳坐奉天,却仍然接着地气儿,不忘根本。单就这一点,其他那些官宦世家就比不了。老百姓怕他们,是畏惧他们的权势;老百姓不怕大帅,是敬佩大帅的为人呐!”
一席话,说得张老疙瘩紧绷的神情渐渐舒展开来。
“哈哈哈哈!小江,还是你会说话啊!”
“哪有哪有,我只是说实话,大帅想要执掌奉天,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个屁,咱奉天的百姓怎么想,才是真格的。再者说,英雄不问出处,朱元璋最后不也当了皇上么!”
“行了行了,我也就是一时气不过。”张老疙瘩摆摆手,“坐吧,找我什么事儿?”
江连横擦了擦额角上的汗,心说:这要门的开口饭可无论如何都不能落下。
“大帅,我这趟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昨天下午,鬼子曾经找过我一趟。”
“咋,有麻烦了?”
“嘿嘿,确实有点儿小麻烦,但不要紧,只是觉得有必要过来知会你一声。”
张老疙瘩沉吟道:“能别惹鬼子,就尽量别惹,毕竟咱奉天的命根子,还握在人家手上呢!”
南有鬼子,北有毛子,整个关外被两大帝国虎视眈眈,就连张老疙瘩也只能在夹缝中苟且偷生。
江连横点点头,说:“那当然,但我知道自己是给大帅办事的,鬼子找我,我不敢不报。”
“嗯,你有这份心就好。”张老疙瘩问,“对了,找你的鬼子叫啥?”
“宫田龙二,小个不高,留两撇胡子。”
“嘶!是不是奉天地方事务所调查部的?”
“对对对,怎么,大帅你认识他?”
张老疙瘩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久久地盯着窗外,暗自思忖,仿佛是独行的野兽嗅到了某种异样的气息。
“小江,宫田龙二找你,都跟你说啥了?”
江连横不敢隐瞒,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最后总结道:“反正他那意思,就是要收编我,让我去给鬼子效力。”
张老疙瘩把眼一斜,饶有兴致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听大帅的吩咐。”江连横顿了顿,旋即又补充道,“大帅,我手上本来就有鬼子的人命。而且,他们把我大姑折磨疯了。”
张老疙瘩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近乎于自言自语地嘟囔道:“不在关外,就不知道关外的难处啊!我要是执掌奉天,一定要另修一条铁路,受制于人的滋味儿,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