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可以安心地死掉了。”在夕阳下,她告诉琴。
“伊蒂丝!”
在琴恼怒的尖叫里,她趴在朋友的肩膀上憋笑,浑身发抖,不得不抬起手擦掉睫毛上沾着的泪珠。
变种能力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增长,越是强大的能力,增长的势头越发迅猛。
随着年龄增长,琴的能力越来越强大,就算是教授,在琴失控时也很难控制住她,不止一次,这个红发的小姑娘都险些因为自己的能力毁灭周围的所有人,但每一次,她最终都被伊蒂丝安抚了下来。
在刚到泽维尔学院时,伊蒂丝的能力其实很弱小,小到周围的同龄人都会怀疑她是不是变种人,嘲笑她的能力一无是处——通过日记窥探别人的记忆算什么能力?以后当个偷窥狂吗?
但随着琴的能力变强,她的能力也在变强,仿佛永远没有尽头,最终那个弱小的能力发展成了让教授也感到警惕的对人类的控制力。
“你没有感觉到异常吗?”汉克在检查之后,问道。
“没有。”伊蒂丝微笑。
这当然不是真的。
伊蒂丝知道为什么她的能力能够不断变强。不是因为她在成长,而是因为她脑内的那个声音,是它选中了她,进而潜移默化地强化她的能力,最终将她强化到只要她希望就可以控制全世界。
但伊蒂丝不想控制世界。
她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她已经得到了所有她想要的。她也不再害怕那个声音,如果真的是这个声音在家族里代代选择,不管它的淘汰标准是什么,最终剩下的人总会活到结婚生子之后。而这一代只剩下了她,在她拥有子嗣之前,她绝对不可能像她的亲人们一样死去。
它并不是凶手,它只是在寻找,就像她在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伊蒂丝不知道它在寻找什么,又为什么选中芬奇,但她知道它从来不是厄难和不幸。
它是她的半身,是她的朋友,是陪伴她长大的守护者。就像里维斯说过的那样,它是这个世界送给他们的礼物。
听到声音的人会渐渐被迷惑,沉溺于想象中的世界,如果无法控制自己,最终会让自己为想象中的世界殉葬,但他们的死亡并不是因为听到了声音,而是因为想要离开。
——杀死他们的是他们自己的渴望。
它想做什么呢?伊蒂丝好奇地想。
她渐渐感觉自己和那个声音之间产生了某种无形的默契,仿佛她们之间有了一个在喁喁私语里传递的秘密,她开始试图寻找这个答案,而她知道这个答案一定在她自己身上。
作为变种人的聚集地之一,泽维尔学院对于变种人有着深入的研究,但出于莫名的心理,伊蒂丝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个声音的存在。它就像是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小小的神祗,她不愿意把它分享给其他人。是它选择了她,那些沉甸甸的墓碑就是她们之间的契约书,她们之间不容许第三者涉足。
自从变种人的数量越来越多,这颗星球上试图研究这些超人类的机构也越来越多。在有心寻找下,伊蒂丝很轻易就找到了几个研究变种人的实验室。
对付这些人渣她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她谨慎地控制他们研究自己,不让他们伤害到她的身体,小心地将那个声音保护在自己的身体里,拒绝任何人接近。
可惜虽然大部分时候,科研成果都建立在重复的实验和枯燥的数据记录上,但缺少那百分之一的天才想法,那一点真相就始终隐藏在幕后。
时间一天天推移,研究却没有任何进展,她把自己放在显微镜下条缕分析,依旧找不到任何那个声音存在的证据,似乎那只是自己孤独中的臆想,她也把自己想象成了受害者。
不过伊蒂丝并不着急,依旧日复一日地在实验室打卡,准时得仿佛她是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
在又一个她前往实验室打卡的日子,进入实验室不久,伊蒂丝敏锐地发现四周环境不太对,然而不等她做出反应,后颈上传来一阵刺痛,她的眼前顿时陷入了黑暗。
再睁开时,她已经出现在了一处陌生的实验室里,躺在一副玻璃棺材一样的手术台上,变种能力静静缩在她的身体里,任凭她怎么调动也毫无反应。
——变种能力是可以被抑制的。伊蒂丝想起了教授的教导。
她抬起眼睛,顿时愣了愣。
红发青年趴在玻璃棺材上,瘦尖的下颌抵着交叠的手背,因为玻璃的阻隔,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只能看出他眼神里的期待,让伊蒂丝联想到看到白雪公主的王子,或者趴在门上向窥探孔里张望的自己。
他有着一张相当好看的脸,面孔被监控屏幕映上古怪的蓝光,微微带着点绿色的灰蓝瞳孔掩在眉骨的阴影下,甚至有种干净的少年感。
注意到伊蒂丝醒来,那双在蓝光映衬下呈现出深色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像是露出了一点笑容,伊蒂丝看不清楚,但那抹弧度让他看起来甚至有些天真,仿佛等待蛋糕出炉的孩子。
他的声音被火焰燎过一样,带着点沙哑的颤音,不过从语气里能听出情绪高涨,语速快得异于常人:“哦,嗨,你醒了,谢天谢地,我说过让他们小心点了。呃,很高兴见到你,感觉如何?”
伊蒂丝屏住呼吸:“你是谁?”
“叫我莱克斯。”莱克斯轻快地回答,“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实验室,呃,这不是个庆祝新员工加入的好时机,对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感到愉快,伊蒂丝·芬奇小姐?伊蒂丝?我能叫你伊蒂丝吗?”
他轻声念着,像是在学习单词的孩童一样不断变着声调,微表情丰富而生动,如果不是伊蒂丝躺在玻璃棺材里,他的态度甚至可以说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