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掀起轻薄的纱幔,盛夏的阳光里,x教授注视着桌上的三杯红茶,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纽黑文,海文庄园。
阿提拉站在单向玻璃后,目光飘忽不定,在玻璃上散漫地游离,仿佛洄游的浮游生物,
房间门敲了两声,很快被推开。
一打开房门,对面房间里凄厉的惨叫和哀嚎瞬间冲进耳蜗,让走进门的秘书生生打了个哆嗦。
强烈的不适和恐惧从脚底冲上头顶,他定了定神,勉强稳定情绪,才匆匆走到阿提拉身边,低声说:“海文先生,您的叔叔伯父们……股东们在客厅里,他们想见您。”
这句话说出口,秘书就屏住了呼吸,低着头盯着地面看,在心里默默数着秒数。
他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一贯矜傲自信,也自认为自己属于带领99美国民众前进的那1精英的行列,哪怕是面对白宫来客,他也能不卑不亢应对自如,他也见过那些反社会人格的连环杀人狂,面对那些自认为是捕猎者的渣滓时,他也只会感到厌恶和轻蔑,不会觉得自己也是他们眼中的猎物。
但面对阿提拉·海文时……他总是无法克制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仿佛食物链底端的生物对于上位者骨血里就有那种源自本能的畏惧,就算阿提拉·海文对着他微笑,他也只会觉得是恶龙在舔舐自己的毒牙,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心理学上说那些连环杀人狂共同的特征都是缺乏同理心,不把人类当做自己的同类,认为自己是更高一等的生物,历史上的统治者也会自认为是神,认为自己的王冠源自神赐,就此不把凡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但阿提拉·海文两者都不像。
不管是杀人狂还是统治者,他们身上都没有他那种……浑然天成的理所当然,仿佛他和凡人之间的天堑与生俱来,需要他低下头,才能看见地上的芸芸众生。
对面传来的哀嚎越来越虚弱,针刺一样轻轻扎进秘书的耳朵里,他感觉自己站立的方寸地面似乎生长出了无数棘刺,缓慢地刺入他的脚掌,却因为太过缓慢,痛苦都被分解得绵长,踩着他忍受的底线,让他无法不管不顾地痛呼出声。
就在这时,他听见阿提拉随口问:“他们想要什么?”
“股东们觉得,”秘书斟酌着词语,“您不需要用这种引人注目的手段发泄,这……不合您的身份。”
对于手握权柄的人来说,想要让一个人消失有太多方法,简单,快捷,方便,他们都习惯这种不见血的方式,所以当阿提拉轻描淡写地让人惩戒那个盗窃者时,这些久居高位的老人们就开始觉得被那股子浊臭的血腥脏了空气,连带着对阿提拉也没了那么多的谨慎,认为他还是年轻气盛,应该有人教会他隐忍。
阿提拉漫不经心地听着,掀了掀唇角:“还有呢?”
秘书声音低了下去:“他们说……”
盗窃的确需要被惩戒,但研究理应继续下去。
关于龙血的研究其实已经停滞了很久,家族一年年往实验室投入大笔资金,却始终成果甚微,缺少更多的样本,这点秘书也知道一点。
但在此之前,没人知道海文庄园的地下是幼龙孵化的温床。
一个笨手笨脚的蟊贼撕开了阿提拉一直以来的隐瞒,也让那些家族长老们嗅到了气味,想让阿提拉把龙卵让出来用做研究,满心想让这个年轻的继承人屈服。
他们站在上面向下俯瞰太久了,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衰老迟钝,失去了对危险的警觉。
出乎秘书的意料,听完他努力修饰过的转述之后,阿提拉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望着单向玻璃后蠕动的血色人形,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秘书感觉血腥气似乎从缝隙里钻了过来,融入涔涔冷汗,渗透进皮肤表面,钻进骨髓里。
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脚,忽然听见了年轻的海文总裁低语了一声。
“还是养不熟啊。”
恶龙喃喃着,走向单向玻璃,数厘米厚的玻璃在他靠近的瞬间开始无声熔化,玻璃溶液沿着闪烁微弱红光的边缘滴落,他穿过单向玻璃,留下一个人形的洞口。
不成人形的盗窃者跪在他行走的方向上,阿提拉从他身边经过,像是随手把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脑袋上,轻轻一转。
他松开手,被拧掉的头颅从脖颈上滚落,翻滚进角落里。
血泉从脖颈处疯狂喷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