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还站着方铎等本地士人,显是公推了余道衡做个代表的,见代表说不同话来了,方铎只得自己上阵:“唐公,还请唐公救救我等,给我等指一条明路。”
唐仪还要臭显摆一下:“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看看窦家,老实做事,现今如何?”
方铎道:“他家的坞堡,也不曾拆。”
唐仪道:“好事儿少想,明路?朝廷让做什么,就做吧!”
方铎还是不想死心,强撑着问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么?”
唐仪一卷袖子:“d!老子过来还没玩着,净给你们糊墙了!我t跟殿下说,你们也算是有功的,才息了这雷霆之怒,没有深究否则,你们自己说,收容前朝余孽为乱,纵容巫蛊,是个什么罪名?!”1说完,一抹脖子,“咔!”
余道衡勉强道:“殿下要如何?”
唐仪道:“殿下事儿多着呢,哪有功夫在这些小事儿上闲扯?你们自己也看到了,凭你智计百出,人家一力降十会。就是比脑子,你也比不过,当初那丫头在京里,御史都没有招架之力的,也就你们,无知者无畏。你们是真看不出来,如今大势已不可挡,还是装傻充愣,要死马当活马医?别马没医好,牛也搭了进去,房子也着了。”
余道衡道:“唐公,眼下如何?靖阳那边的人,又怎么样?”
唐仪道:“还能怎么样?不交出几条人命来,平不了这个事儿,不拆了坞堡,就等着算账呗。交了,拆了,服了,你们还做你们的官,办你们的差。你们的子弟还有优待,照旧进学。照着原先的籍册,你们的田产还是你们的,你们的奴婢也还是你们的。我说得够直白了吧?”
余道衡一脸痛苦地道:“那……那些人就不管了?”
两边和稀泥,唐仪的耐性终于耗尽了!怒道:“你们知道公主是怎么说的么?”
方铎压下了余道衡的手,问道:“不知道公主是什么章程?”
“敢作就得敢死!不敢死就别作!别作得起死不起!作完了死又咬着手绢儿嘤嘤嘤,说自己委屈!我瞧不上那样的孬种!没得看着恶心!做跳梁小丑有意思么?可长点儿骨头吧!”唐仪如实复述,说完了,觉得特别的痛快!早就想这么骂了!
余道衡和方铎等人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脸上血色顿失。怔愣了许久,才垂头丧气地告退。
唐仪心说,你们闯完祸走了,我还得进去接着给你们糊!真该把你们跟这些妖人一块儿放石灰里滚一滚!
将士人放到石灰里这事儿是办不得的,唐仪也只能拿神棍、散兵出气。
六郎此行,是有颜肃之授权的,快速地给这些人定了罪,用战时的法律,而不是走正常的法律程序,判完了罪便将“首恶”二十余人斩于闹市街头。给了旧族的面子,只是拆除了坞堡,没有将他们的家眷诛连流放,却又没收了一些财产。
六郎更借此事,下令伪陈境内之坞堡要全部拆除。颜神佑与他配合默契,这边下令,那边动手。并且悬赏,有私建坞堡者,知情告官的,经核实,奖励帛百匹。
颜神佑便写信给颜肃之——既然坞堡已经开始拆了,我们也去建城了。六郎处理明断果决,颇有风范,文有叶丞相、武有大将军,我很放心。宝宝跟着我,养得挺好的,就是唐伯父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抱着我儿子不肯撒手,被我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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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肃之接到女儿的信,读到有趣处,直拍桌子:“好小子!干得好!”他儿子闺女处事的方式自然是颜家风范,中二得够味道,极合颜肃之心意。
又,颜神佑给昂州写的家书里,宝宝和小朋友们的相处情况占了很大的比重。颜神佑又抱怨宝宝总让别人不要淘气,颜肃之更乐了。
看到最后,又叹气:“什么时候能早些一家团聚呀。”把信折一折,放到信封里,命人拿到后面给姜氏和楚氏看去。想当个合格的皇帝,就得努力工作。他闺女除了家书,还上了两份本章呢。颜肃之估计,一份大概是关于靖阳事情的正式报告,另一份就是建城的汇报,比如还要祭个神什么的。
打开第一份,猜着了,大概跟六郎说的差不多,就是借题发挥,让旧族知道厉害,两处达到一个平衡。照颜神佑的估计,旧族心里会不服气,但是肯定会接受这样的条件——大势所趋,他们不过是在垂死挣扎,想多争一点好处而已。
颜肃之提起朱笔,批道:说得好!打一批、拉一批,不要树敌太多。
再看另一份,说得就更有意思了,一份奏章,却是两个内容,其一曰大索貌阅,其二曰输籍定样。2
大索貌阅,就是清查户口,比一般意义上的括隐更为严厉。不但要核对户口数,还要核对是否与户口簿上的一致。
输籍定样,就是确定户等。按贫富来决定征税的标准。这也是无奈之举了,一家人要是太穷了,你再让他跟别人交一样的税,不是逼人破产么?
这两样都是国家征税、征发劳役的基础。
颜肃之顾不得时间,一叠声地催道:“快请丞相、尚书们过来议事!将太尉也请来!”他的心里,已经取中了这份建议,请丞相们过来,乃是商议细节的。
李彦等不多时便至,看颜肃之红光满面的样子,便猜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靖阳之事,他们事先并不知晓,只道是太子北上,做事合了皇帝的意,丞相们也觉得这样真是极好极好的。比起父子不和,这样父慈子孝的,也是大臣的福气。
李彦先问:“可是太子那里有好消息传来?”
颜肃之一怔:“啊?啊!也是。”
“?”
颜肃之先说了靖阳的事情:“这些蠢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知道老子的儿子比他们聪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