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琴倒挺乐意照顾席重的,这孩子真是太逗了。说他傻吧,可接触下来发现他是极聪明的,看事儿挺准。说他能干吧,他又是个怂货泪包。人都有一点颜控,席重长得一点威胁性没有,挺可爱的,年纪还小。阿琴倒有点把他当弟弟看的意思,颜神佑又不反对照顾他,阿琴就承揽了此项工作。
阿梅见她笑开了样子,伸手拧了她一把:“你瞎乐什么呢?你是有郎君的人啦。”
阿琴啐道:“呸!胡说什么呢?小孩儿怪可怜的……”
两人低语着走了,一擦身,阿兰就捧了笔墨过来,还给席重磨了墨。颜神佑自己也要写作文了,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把“我准备好要砍死他,结果他被房梁砸死了”这么逗比的事情描述得高大上一点。不然这封奏凯的本章送到颜肃之手上,估计朝廷上下都得觉得有点坑爹感。
想了想,还是写“大周顺应天命,阮梅受天谴”比较不那么逗比一点。写好了这个,还得再写另外的奏章,阮梅死了,仗还没完呢。一是胡兵得防备,二是要营建新都,三是整个伪陈境内的安排。同时,她还给席重打了个表彰的申请,这样的忠臣是真的很难得的。阮梅风光的时候,多少人随着他鸡犬升天,及身死,却又只有一个席重肯为他哭、管他埋。
写好了,封起,封千户使人来报,城太小,找了个棺材铺,也只有一副没有上漆的薄皮棺材好用。将阮梅给装了进去,请问,埋哪儿。
颜神佑命席重去准备,席重道:“那我回来再接着写。”
这实在孩子。颜神佑道:“得啦,我与你一同去吧。”
席重很是不解,颜神佑道:“看什么看?我是给你面子,他能有你这么个有良心的人收尸,这辈子也值了。”
席重不再说话,默默去看着阮梅被钉进棺材里,又埋了。也不树碑,也没什么排场,停灵什么的就更甭提了,能不被砍下头来满世界的传阅,已经是万幸了。
胡乱祭了一回,席重又哭了一场,两只眼睛哭红通通的,回来又开始写报告。颜神佑道:“明天接着写吧。”
席重小声道:“不写也睡不着,还是写吧。”
颜神佑问道:“你原来做着行军司马的?谁的行军司马?”
席重答道:“阮梅的。”
这官制可真是够乱的,颜神佑道:“也罢,我还许你同样的官儿,入我的幕府吧。”
席重哽咽着答应了,问道:“以后可都不打仗了吧?”
颜神佑道:“应该用不着我出手了。”
席重如释重负:“那好。”
颜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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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颜神佑告诉席重以后跟着她混,不用再上战场,大家开始搞经济建设,共建和谐美好新社会之后两个时辰,李今又一身风雪地出现了。
李姐夫自从北上,情绪就没怎么好过,现在的脸更是黑如锅底,冲过来向颜神佑汇报:“陆桥跑了。他果真北上,投了胡人。此贼奸狡,又熟知北地情状,若让胡主得他,从此边境不宁。得追啊。”
颜神佑问道:“你没追上么?”那你回来干嘛啊?!
也许是因为颜神佑眼中的意思太明白了,李今不得不解释道:“遇上了胡主的王帐。”扛不过了好吗?
“啥?这个时候他不是该找个躲风避雪的地方老实呆着,求老天保佑他的牛羊别被冻死么?怎么敢出来到处跑呢?等等!我知道了。”
李今:……你知道什么了啊?
颜神佑道:“要快!通知边境,战备!d!他这是来拣便宜的。咱们跟阮梅打了一年多了吧得?有点脑子的大概齐就能打听得到阮梅这里出事儿了,想趁着两家相争,无暇他顾,他这是想入寇来的。”
李今道:“这便召集众将吧,咱们的兵马,多是南方人,恐怕不大适应,这事儿,还得调山郎过来。”山璞手里,还有许多招募的北地士卒。
颜神佑道:“知道了。击鼓!”开会了!
席重作为新鲜出炉的行军司马,也参与了会议。因为他对边事比较熟,虽然是新降,众将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也问他的意见。席重道:“那要真是胡兵来了,真得跟他们打一仗,还得打得狠一些!陆桥新降,现在应该是跟着胡主在一块儿——真是胡主亲至?”
李今道:“我带了几个向导去的,认得出胡主的大纛。”
席重道:“那差不多了。这一仗真得打,还得赢得漂亮,不然胡兵就得南侵了。他们时候选得太准。”
颜神佑道:“胡兵比我玄衣如何?”
席重道:“整肃不如。胡兵……北方苦寒,性情坚韧,且……有利的时候,是不会要命的。”
颜神佑心里有数,道:“等不及驸马来了,这一回地震,墙倒屋塌的,连个依托都没有。不如我们先动,传令下去,将士饱食,带三日粮,随我北上。”
韩斗道:“殿下千金之躯,时至今日,何须再涉险?”
颜神佑道:“我意已决。”她也还憋着火儿呢,砍不了阮梅,砍砍陆桥也是解恨的。
第二天,留下两千人驻守,大军开拔。行不一日,果然遇到了胡主的骑兵。
颜神佑左看右看,只觉得大纛下面那是一头熊!据席重说,这个胡主年纪不算太大,也就三十上下,可远远看着,他的面目却糊成了一团,一脸的大胡子。他还穿个皮裘,跟那胡子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好似毛熊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