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病房门前,度锦襜再深深看一眼江初和钟奶奶,这个时候,再说什么都显得十分无力,只能让江初慢慢消化这个事实。
度锦襜倚靠在房间外的墙壁上,听着曾娟和钟家人说话:“寿衣准备好了吗?要准备材质好的寿衣,我妈对这些东西挑,不能委屈她老人家……还有遗像,一定要挑一张精气神最好的……”
“放心吧婶婶,我都安排了。”
“……明天一早再去弄逝者死亡证盖章,把奶奶接回去。”
“好。”
……
这些话说完,空气中安静了很长时间,没人开口。
沉寂的空间弥漫着浓重的悲棘,像是做最后的哀悼。
不知道是谁先泄出的一声抽泣,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闷,也像是在众人心中剜了一刀。
曾娟强忍着悲痛,打起精神笑了一下,只是笑比哭还难看:“别哭,哭什么哭,奶奶终于躲过了病魔的折磨,这是件高兴的事情,她一定很开心,也不愿看到我们替她掉眼泪,都别哭啊。”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终于被打开,江初从里面走出来,度锦襜立马迎上去,江初在看到度锦襜后终于卸下了伪装,缓缓靠在度锦襜肩膀,他哭到脱力,全凭借度锦襜的力气走出众人视线。
度锦襜带着江初找到一个狭小的沙发坐下,让江初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面对面抱着江初,哭到脸颊发烫的江初贴着度锦襜的脖颈,贴着的颈动脉连接着心脏,每一下跳动都被江初得知,汲取身上的暖意。
此时此刻,他只有度锦襜了。
江初削薄的胸膛还一抽一抽,度锦襜心疼地轻轻地拍着,低声哄道:“好了……好了……”
江初没有力气再回应度锦襜,他只能紧紧地依偎在度锦襜怀里汲取温暖,他的心实在太疼了,像是被海绵吸干了心血,干疼到呼吸都抽痛。
原来亲人离世,是这般无力且彷徨。
好疼,头疼到快要爆炸,江初不知道这种症状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咬紧牙关,竭力忍耐着。
度锦襜一直陪着江初,等到怀里的人渐渐平稳了呼吸,已经是后半夜了,他看到江初昏睡过去,眉头却依旧皱起,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度锦襜的衣领,像是不安。
度锦襜只好更加用力地揽紧江初,释放信息素安抚怀里的人,就这样相依度过了难捱的一晚。
第二天一早,钟瑾的遗体便被送回钟家,度锦襜和江初也跟着去了,葬礼安排了三天,这三天江初脸上没有露出过一点笑容,吃下去的东西也少,要不是度锦襜时刻注意着江初,强拉着江初吃了些东西,江初的身体早就撑不住了。
下葬当天下了很大的雨,江初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是钟瑾给他买的第一套西装,当初钟瑾笑眯眯地看着江初穿上西装:“我们小初真是长大了,都成大人了。”
江初站在雨幕中,望着被雨水模糊的墓碑,心中悲怆不断放大,如万里阴沉的雨天一般,喃喃道:“长大的代价,就是接受离别吗?”
度锦襜撑着黑伞,站在江初身后,沉默良久。
潇潇暮雨,盖不住满园悲凉,空留悲切掩人心,湿了半边心。
从此江初身后,只有度锦襜。
钟院士走后,江初心情低迷了很久,度锦襜一直陪在江初身边,安慰着他。葬礼上他没有哭,是因为不想让钟奶奶看到他的怯懦,钟奶奶一定不想看到他哭,江初就强装镇定,用面无表情掩饰内心悲痛。
只有回到家,只有在度锦襜面前,他才能真正地、毫无掩饰地流露出痛切,趴在度锦襜怀里无声地呜咽了许久,哭到大脑缺氧,最后只能靠着度锦襜的胸膛沉沉睡去,在睡梦中重新与钟奶奶相见,诉说对她的想念。
怀里的江初哭声可怜,度锦襜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他不愿看到江初流露出这副悲棘的模样,也不想让江初处在亲人离世的悲痛之中。他想让江初重新开心起来,忘却钟院士的死亡,所以度锦襜拨通了赵声新的电话。
赵声新自营了一家跳伞基地,还考取了pa—d级跳伞执照,是一名跳伞教练。之前度锦襜和陈闻去他那里跳过几次伞,感觉都非常不错,那时赵声新怂恿他俩也来考跳伞证,只不过因为学业原因给耽搁了。
自从上次骑行结束,度锦襜已经许久没在骑行群里发言了,一般组织活动还是得靠赵声新,赵声新看到度锦襜给他发消息,自然惊讶了一下:“哟,大忙人舍得来找我了?”
度锦襜:“赵哥,我想跳伞了,现在跟您约跳伞时间,能行吗?”
“有事知道喊赵哥了,”赵声新揶揄了一下,才道,“又想享受跳伞快感了?行啊,正好我这两天还闲着,你想哪天来,我等着你。”
“后天吧。”度锦襜抬手摸了摸江初柔软的发顶,细小的呼吸声传入耳朵,激起度锦襜的爱怜。
“行,”赵声新翘起二郎腿,“之前让你考个跳伞证,你要是考下来了,我这基地随便给你跳。”
“不是,”度锦襜沉声解释道,“我男朋友心情不太好,想让他放松一下。”
“嚯哟,”赵声新激动地搓了搓手,“早就听闻闻说你有男朋友了,还一直没见过,我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你给降伏咯。”
度锦襜失声笑道:“别这样,会吓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