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在绣坊绣绣花也就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他语气里的蔑视和看清是很明显的,且不等虞维音接话,便大踏步就往织造府内走去,仿佛这府院是他家的一般。
虞维音身后的碧瓷见了这番场面,心中不禁担忧起来。
这位华记绸缎庄的华老板,脾气实在恶劣,眼睛都快长到脑门上去了!
虞维音暗自咬牙,敛了心神跟进议事的花厅,朝碧瓷颔首道:“给华老板沏上好的龙井茶来。”
“少夫人,你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吗?”
华光大剌剌坐在雕花木椅上,粗声粗气开口。
“去把你男人找来,我从不跟女人谈生意!”
虞维音抿唇,她自然不会去找翟祯安。
沉默了半晌,她慢悠悠在他对面坐下,执起素青色杯盏,轻轻抿了口茶。
华光见她只吃茶,不言语,唇边溢出一抹冷笑。
“少夫人,今儿个我只跟翟少爷谈合作,你这么守着我也没用。”
虞维音笑了笑,没说话,吩咐碧瓷道:“今日我在花厅办事,让各院各阁的执事来花厅说话。”
碧瓷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二十来人站在堂前。
“少夫人,执事们都来了,这是他们手头上要支的银钱,以及这个月遇到的难抉之事。”
虞维音接过簿册,花了不到半刻钟,全都翻看一遍,再递给碧瓷。
碧瓷便按着簿册的顺序,高声道:“点翠阁刘执事进!”
一个身材微胖的褐衫男子,垂首进来,朝虞维音跪拜行礼。
“奴才见过少夫人。如今点翠阁所需的翠鸟数量不够,但宫中贵人需求量大。奴才思索了三五日,如今想到的办法便是朝库房申请更多银两,去深山雇猎户捕捉翠鸟,不知少夫人意下如何?”
虞维音拍着簿册道。
“此法不妥。那翠鸟失了羽翼便不能活,且一只翠鸟价格高至百金。今上曾不止一次言明,要用烧蓝工艺取代点翠,我们怎能罔顾圣意?织造府内好几个师傅都精通此道,何至于对翠鸟再赶尽杀绝?”
“可是……”
刘执事嗫嚅着。
“烧蓝工艺虽好,但怕贵人觉得无法与翠羽的细腻度相提并论……”
“若要追求细腻度,也可以把翠鸟的羽毛换成染色鹅毛、鸭毛、鹦鹉毛,或者孔雀毛。虽不如翠羽流光溢彩,但精心染色,也不输点翠华丽。要是再不行,用点绸工艺也可以,把翠羽换成丝绸,辅之以抽丝工艺,便能营造出接近羽毛根根分明的状态。”
“少夫人所言甚是,只是,奴才有一事不明白。”刘执事继续问道。
“何事?”
“今上虽说要用烧蓝工艺取代点翠,但民间各大绣坊谁人不用翠羽?奴才以为,织造府用旁的工艺替代点翠,怕是会让宫中贵人不满。”
虞维音微微含笑,对碧瓷轻声耳语。
很快,碧瓷拿了四枚翠簪过来。
“刘执事,这两枚翠簪,一枚为翠羽所制,一枚为烧蓝工艺嵌制而成,一枚为鹅毛染色点制,一枚则是点绸工艺制成。你仔细瞧瞧,能辨出点翠的簪子是哪一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