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不曾蹭破,但有隐隐血迹渗透,看得他心头打颤。探手替她解开腋下的绳结,下一步就是揭开衣裳……他的手却顿住了,明明这种时候不应该有绮思的,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狂想。
大概是由来单身,不知道女郎的美好吧!之前虽与她有过几次亲近,但总是摸着黑,什么都不曾看到。这回是亲眼见证,她的伤势让他担忧,但衣衫下的身体,又让他产生莫名的晕眩……
到底还是鼓足勇气,小心翼翼把那薄薄的两层衣料揭开了——这一摔,摔得确实不轻,淤青之外还带擦伤,最严重的是三处渗血,应当是被尖锐的石头划伤了,伤口很深,周围的皮肤也红肿了。这伤痕累累,落在洁白的脊背上,看上去触目惊心,但不可否认,她的身材确实窈窕。清瘦、玲珑、线条分明。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郎的身形与男人相差那么多。他甚至悄悄张开五指比划了下,腰身极细处,至多也只有一拃宽罢了。
南弦则有些难耐,背上隐隐作痛,让她起了一层薄汗。尤其揭开了衣裳,即便是七月的天气,也有凉意肆虐。
这居心叵测的小子,嘴上说得漂亮,这会儿l忽然没了动静,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红着脸,粗着嗓门道:“你看够了没有?”
这一喝,才让他回过神来,慌忙应了一身,牵过锦被掩住她。回身到门前打开门扉,门槛外放着准备好的金疮药,取来仔细给她撒上。嘴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喃喃道:“伤得不轻,应该包扎起来。可是怎么包扎呢……”
()南弦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脖颈,心里狠狠唾弃他,刚看光了背,又想得寸进尺。背上的伤怎么包扎,自然是绕身一圈,那前面岂不是也要失守了!
“天气炎热,不用包扎。”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正想让他替她把衣裳盖上,忽然发觉他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背心。一股暖意很快渗透进来,他说:“你们女郎,大多体寒吧?”
南弦抿了下唇,没有应他。自己确实体寒,医者不自医么,替病患看诊容易,但自己的身体鲜少有空调理。加之背心处也没人能替她艾灸,这些年那一块总是寒凉,夏日反手摸上去,都温热不了。
然而他的手掌,似乎积蓄着很大的力量,她忌惮他触碰,但又贪恋那种温暖,源源的热量穿透皮肉,仿佛能够直达内脏。
她暗暗舒了口气,闭上眼睛,伤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这人大多时候让人气恼,但在细微处,又有他洞悉微毫的体贴,实在让人无计可施。
换上一只手,又是一片新的温暖,他也不管她听没听见,自言自语道:“今日向识谙来找过我了,让我放你回去。真是个天真的人,我既然把你带来,就不会仅凭他的三言两语让你离开。如今他已经知道你在我这里了,没有大吵也没有大闹,说过一通置气的话,见没有成效便放弃了……他不管你了。”
南弦闻言睁开了眼睛,心里也怅惘,但仍是站在识谙的立场上考虑,没好气道:“你仗势欺人,让他怎么办?我们不过是这建康城中最不起眼的医者,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扳不倒你这样的王侯。”
她总是习惯性地将自己与向识谙归为一类人,这让他有些不快,蹙眉道:“他是他,你是你,你与他不一样。还记得先前我被关押在骠骑航,所有人都以为我不成事了,若陛下不曾病重,朝中那些宰执们也未必会管我。但这种时候,你却没有放弃我,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你在我这里,他瞻前顾后,要是你与他换个处境,你会不会登门来讨人?即便不成功,也一定会试一试,对么?”
南弦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他笑了笑,微微俯下身子,贴在她耳边说:“他不在乎你。南弦,你那一同长大的阿兄,没有将你视作珍宝。他还是有顾忌,还是舍不下面子,他不像我,为了你,什么都能豁出去。你若是嫁给这样的人,将来要是遇见什么事,他能保得了你吗?不说别的,就说你行医济世,万一遇见不讲道理的病患,就凭他的魄力,可能护你周全?”
所以对待情敌,就要揭开他的短处,让这个过于重情的人看清楚。这不是挑拨,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向识谙昨日没有来,今天得知她在王府,也并未登门。有时候真不知道应当赞许他谨慎,还是鄙夷他胆小。他就放着这个要嫁他为妻的女郎,逗留在其他男人府上,想必已经默认这个事实了。
南弦呢,心里有失望,但也是淡淡的,并不夹带埋怨。
识谙想必有他的顾虑吧,他自小就是个稳妥的人,办事三思而行,从来不会过于激愤。也许正是因为
知道她在神域手上,知道她安全,才没有想将事情宣扬起来。如果她当真下落不明,或许他就会着急报官了。
神域还在逗她,轻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南弦道:说什么?说你小人得志便猖狂吗?()”
他听了却一哂:“你与他的婚约就到此为止了,果然不破不立,我要是瞻前顾后,你们这刻应当下了帖子,广邀亲友了。”
他语气得意,却气得南弦想顶他个倒仰,“你做出这样卑鄙的事来,竟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愧疚什么?不怪他一而再地放弃,怪我锲而不舍地追求吗?我从小就知道背水一战,可置之死地而后生,等到应诊日一过,我就入宫向皇后陈情,所有骂名我来背负,只要让我娶你。”说着在她光致致的肩头吻了一下,“你也早些做准备,来当我的王妃吧。”
肩头软软的触感,让南弦惊叫起来,又羞又恼斥责:“神域,你要不要脸!”
挨两句骂,实在算不得什么,那烙印落在她肩头,就是一辈子。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起身从箱笼里取了一套衣裙来,托着送到她面前,“你身上的衣裳钩破了,换一身吧。这是我让人照着你的身量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若是不喜欢,那就还穿我的,先前那套天水碧的直裾,你还记得吗?那衣裳你穿过之后,我一直珍藏着,你要是穿得惯,我即刻让人取来。”
南弦有些失神,才发现与他断断续续的联系下,已经产生了那么多的勾缠。有时候是真的不得不信命,这人就像个狐狸精,打从自己第一眼看见床上奄奄一息的他,震惊于他的容貌,那时候他就在她心里生根了。再三再四告诫允慈不能接近他,其实又何尝不是在告诫自己呢。所以女郎不能太注重男子的容貌,重色易生事端。如今报应就在眼前,挣不脱甩不掉,自己受他祸害就罢了,连家里也被他搅得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