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颤颤巍巍走进铺子,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装潢,他心中涌起一丝酸涩,沈梨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面前,“老人家,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哎。”老头摸着手中上有余温的茶杯,心中感慨万分。
嘴上不着痕迹的询问:“我先前听人说这铺子前主人出过极大的丑闻,最后搞得铺子倒闭了,那为何你还要接手呢?”
沈梨一愣,没想到这老人家会问起这个,她伸手拢了拢头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这不是贪便宜嘛,这个铺子比同地段的商铺要便宜接近二十两银子,当时手头紧,没办法就买下了这个。”
老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就被他掩盖过去,“原来如此。”
“这铺子前主人也是做酒馆的,只不过由于生意太好而遭人陷害,从此以后酒馆再也没人敢光顾了,不久后就关门大吉。”沈梨顺嘴说道。
老头露出诧异表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怎知是遭人陷害的?当时那酒馆可是人人喊打,毕竟牵连面太广了。”
“卖给我这个铺子的牙人是那前铺主的远房亲戚,他告诉我的。”沈梨顿了顿后又道:“我相信一个如此钟爱酿酒之人,是不会做出下毒这样的事的,毕竟下毒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不仅害人害己,还砸了自己的招牌。”
老头呵呵一笑,“听起来你对他评价还颇高。”
沈梨不可置否。
她的确很欣赏前铺主,那藏在后头酒窖中的酒她尝了一口,酒香绵顺,入口柔滑,那人想必酿酒技术极为高超,才能酿出如此好喝的酒。
“丫头,刚才我说的话不是假的,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将我全部的酿酒技术教给你。”老头收敛起笑容,郑重的说道。
沈梨眉头一拧,“如此说来,老人家你也是一位酿酒师?”
事到如今,老头也不再隐瞒,他站了起来,打量四周,眼眸中充满怀念,“我就是这铺子的前主人,别人都叫我老张头。”
“什么!”沈梨不敢置信,“可那家人不是说你已经回到老家了吗?那为何又会……”
“前些日子,我那远房表侄传信于我说将铺子已经转手出去了,而且接手的人也是准备开酒铺,所以老头子我思来想去就想过来看看,如果这接手的主人是个极有善心的,那么我愿意将我所有的酿酒技术传授于他,没想到小姑娘你还真没有令我失望。”
老张头呵呵一笑,他膝下无儿无女,只有一老伴,如果他不将这酿酒技术传承下去,那么到了他这一代,那技术就彻底断了。
到时他也无脸下地下见那些老祖宗们。
沈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当时我开铺子也是想着寻找有缘人来给我当弟子,传承这门技术,可没想到弟子没有寻到,反而还遭人陷害,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关门大吉,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老张头感叹的说道。
不过好在最后峰回路转,遇到了这么一个小妮子,他故意打扮成乞丐模样,蹲守在她铺子跟头,若换做那些人,早就忍不住将他赶走了,没想到这丫头不仅给他弄来了热饭,还愿意放低身子与他这个肮脏的老头交谈。
“丫头,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否认我做师傅,传承我这手上的酿酒技术?”老张头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径直说道。
沈梨低头沉思,她酿制出葡萄酒是靠着现代的记忆才能弄出来的,对于酿酒这门技术,她算是一知半解,倘若能够跟着老张头学习,对于她来说并无什么害处。
想通这一点之后,沈梨重重的点了点头,“师傅,我愿意。”
听到她掷地有声的回答,老张头悬挂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地下,连连称道:“好孩子,好孩子。”
这一下,他老张家这一脉总算有人能够传承下去了,日后也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老张头出生于一个酿酒世家,他们家祖上最辉煌的时候,所酿制出来的酒皆为贡品,都是上供给那些贵族皇室子弟饮用的。
可惜后来也因为这酒而牵扯到皇室下毒事件,被皇帝下令将他们家族流放,一代酿酒世家因此没落,后面到了他这一代,已经与平民无异。
真是成在于酒,败也在于酒。
一切都是命也。
答应认老张头为师傅后,沈梨的日子逐渐忙碌起来,白天不仅得忙活着店铺里的生意,下午还得去老张头那里学习酿酒,一整个人忙得团团乱转。
夜半,沈梨趴在软榻上嗷嗷直叫,裴砚初无奈的给她拿来药酒擦拭,“娘子何须如此操劳?不如还是请人来替你看管铺子,这样就不用老是两地来回奔波。”
沈梨疼得业牙咧嘴,两只胳膊酸痛的不行,抬都抬不起来了,仿佛不是她的一样。
那酿酒果真不是人能学的,本来还以为很简单,没想到还要经过这么多工序。
她有气无力的喘着,“你不懂,就是得自己看着才更加有成就感。”
裴砚初自幼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根本不懂得这种所谓的成就感是什么。
不过既然娘子这么说了,裴砚初也不好与她唱反调,否则到时惹着这只小野猫生气,他又得打地铺了。
“嘶……”沈梨忍不住痛呼出声,“你小力一点。”
“对不起,娘子,你忍着一些。”裴砚初着急忙慌的说道。
坐在房顶,听着屋里头传来的声响,孤木老脸一红,默默的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心想主子跟主母还真是精力十足,明明傍晚主母回来时腰都直不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