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拉着她的手,“孩子……”
嗯?
“恨我们吗?”
萧长寿想了想,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我跟着我爹,把草原都走遍了。他们但凡都把心往一处使,但凡心里都装着大辽,那大辽便是无坚不摧的。可惜,他们都没有。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算盘,犹如一盘散沙。即便不是北宋,迟早也会有分崩离析的一天。若是皇室兴旺,皇权坚固,君主圣明,他们会听从。反之,他们第一个出来弑君谋逆。其实到了后来,我爹也知道他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可是,他……不能不挣扎。”
桐桐拉着她坐了,“你爹是个难得的人,这些年你爹带着你,长了不少见识。”
萧长寿‘嗯’了一声,“当年,我执意要救我表哥。我爹当时什么也没说,可是后来……却带着我四处走动。他说,他欣赏如娘娘一般的女子。也希望我,哪怕成不了娘娘这样的人,至少也能个明白人。若是一辈子活的浑浑噩噩,便白来世上一遭。”
“那你想怎么过日子呢?可以留在宫里,封你为郡主,跟着丹宸一起办差;也可以什么也不做,只过太平的日子……”
萧长寿抬起头来,大着胆子打断了她的话,“娘娘,我想请您给我赐婚。”
赐婚?“你爱慕耶律洪基?”
萧长寿摇头,“曾经年幼,起过爱慕之意。之后渐渐年长,便知道那不是良配。”
“那你希望指婚给谁?”桐桐看着她,看她能说出什么人来。
萧长寿红着脸,“父母曾提过联姻,但我知,我不能匹配太子,亦不能匹配秦王。不管是人品性情,还是出身,这婚事不可能。可是,娘娘,婚事不成,联姻却是我现在必须做的选择。”说着,就往下一跪,“我希望您将我指婚给赵宗实。”
嗯?
“我希望能嫁给赵宗实。”萧长寿重新抬起头来,目光坚毅,“其一,我是萧氏女,乃契丹贵族之后,身份特殊。我有责任安定族人之心,叫他们能草原上安稳的过日子。只要我嫁入皇室,他们心里就安稳。这是长久的联姻之策决定的。只有如此,他们才会觉得安心。
其二,对于赵宗实来说,他只怕也是惶恐的很。我与他算是同病相怜!他能明白我的感受,我亦能懂的他的惶恐。他娶契丹女,在他而言,他是在替朝廷娶我,是在替朝廷安边。这是他的价值。
我们俩年纪相仿,成长环境类似,家庭出身类似,他相貌不出众,我也不过中人之资。他为人本分厚道,我爹也说我没多少心眼。娘娘,我们是能……各取所需的人。”
桐桐皱眉,“孩子,这些事有我们操心。你父母的心愿一定是叫你随心所欲的活着。而我是他们的朋友!故人不在,你便是我们的责任。”
“娘娘,我知您说的都是真心话。可是,您的公主尚且不能随心所欲,何况是我。我爹和我娘用命教会我什么是责任。那我想,我还能做什么呢?这是我唯一能为族人做的。”说着,重新跪下,“若是赵宗实无此意,我绝不敢勉强。但在娘娘决断之前,还请您千万允我见他一面。”
竟是早早物色好了,想好了要走的路了。
桐桐叹气,叫人请了赵宗实,却没有去管两人聊了什么。
得有一个时辰,赵宗实红着脸进来了,“娘娘,您赐婚吧。”
“你们呐,心思就是太多!我早就说过,若有合心意的,只管上门去求娶。你偏就觉得宫里说了算!宗实啊,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不能冲动,更不能因为一时怜悯……”
“不是!”赵宗实忙摇头,“娘娘,臣不是冲动,也不是怜悯。臣是……是心里总也害怕。”
害怕什么?
“臣幼年……被带到宫里,又被送出去,再被接到宫里,再被送出去……臣没有一日的日子是安稳的。臣在太子身边,从不敢多话。不是怕太子殿下不容臣,而是臣怕了是是非非。臣那些年在宫中……见过交趾王夫妇相处,这些年又见过官家和娘娘相处……臣也是年过二十的人了,又怎会不知道何为夫妻?娘娘,臣做不到跟她过的和您与官家一样好,但臣也绝不会叫她过的如养母那般……臣会尽职尽责,将能给予她的都给她……成吗?”
桐桐沉默了,良久良久才道:“你们先回去,你们的婚事比国事还难决,我得跟官家商量商量。”
只要没一口回绝,赵宗实就很欢喜。一出去就跟在外面等着的萧长寿笑,还问她:“你要去我府上看看吗?”
好啊!我住使馆,能去看的。
等人走了,桐桐叫人去告知四爷和曜哥儿一声,看看他们怎么说。
却不想去的时候,丹宸她们正在东宫候见了,太子宣召要见他们。
丹宸见了传话的人就问说,“是我娘问今儿吃什么吗?”
“不是!是娘娘召见了契丹那位萧姓郡主……”
高滔滔的手一下子攥紧了:联姻契丹么?
她偷偷的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夹在她的折子里……
第1870章大宋反派(191)
这是高滔滔第一次进东宫的书房。
她想象中的书房应该是太子殿下见亲近臣子的地方,除了近身伺候的人,应该是不留人的。
可而今东宫的书房彻底了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里并不是一个私密的地方。除了来回穿梭的宫人,还有东宫的属官在这里办公。这是一个大明间,四通八达。这里的陈设也极其庞大,有硕大的沙盘,河流山川清晰可见。还有巨大的地图挂在墙上,边上放着梯子,有时候还得爬到梯子上去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