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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七章(第1页)

第167章新房安置在西园,灯火明亮。正是热闹喧嚣的时候。程二奶奶带着宜宁进去,路上都是细碎的红纸,屋内布置着红绸、喜字、喜秤等物,整套的金丝楠家具,光滑如新的楠木地板。一身大红嫁衣的谢蕴盖了销金盖头端坐在床上,屋内的嫂嫂们与新娘子笑语欢声不断。谢蕴的丫头在给她理裙摆,宜宁默默站到了林海如身边。新房非常的热闹。只是怎么没看到程琅,他不是应该和谢蕴一起进来的吗?正在这时,外头有人高喊道:“新郎来了——”众人都看向门口,随后一身大红吉服的程琅走了进来,正是如玉俊雅的翩翩公子,大红吉服的确喜庆,他嘴唇微抿。目光一扫落到了就落到了罗宜宁身上,顿时神色有些复杂,片刻没有动作。“新郎官该揭盖头了!”全福人笑眯眯地说。程琅迟疑了片刻走上前,没有理会罗宜宁。从丫头递过来的托盘上拿了喜秤,挑开了谢蕴的盖头。谢蕴一张明艳的脸露出来,凤冠霞帔,烛火深深。傍晚的夜色里有种别样动人的美。谢蕴的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也是一扫屋内,看到了罗宜宁。那一丝的笑意就淡了。罗宜宁也不想来,程大奶奶一时找不到人充数,有什么办法。她只能默念谢蕴姑娘就当她不存在吧。“行合卺礼。”全福人继续说。一对红线牵着的小酒盅送上来,大家热烈的起哄。程琅把酒杯端起来,与谢蕴双臂交缠。然后他笑了笑,谢蕴几乎是被他的笑容所迷惑了,程琅却抬起酒杯一饮而尽,露出干净隽雅的下颌。放下酒杯的片刻,他低垂着眼睛,周围的喧哗声都变得非常远,自从看见那人站在角落之后他就被这种奇怪的情绪笼罩着。似乎是悲凉,似乎什么也不是。有的时候一个人太容易得到某些东西,对于那些他得不到的东西就变得格外执着。年少在她面前发誓的样子,登上殿前的样子,一步步长大的样子。似乎片刻之间就回顾完了,有种奇异的平静。罗宜宁怔忪地看着这个孩子,她很难说清楚自己是什么感受。但是片刻就没有了,他又笑着扬手,举起了空酒杯,仍然目中无她。有丫头端了个红漆方盘上来,上头红绸子盖着什么东西,要送过来。罗宜宁侧身让她过去,那丫头却不知脚下绊倒了什么东西,一个踉跄手里的方盘就没有稳住,那上头的东西就落到了地上,顿时一声清晰的碎裂声。随行的全福人连忙去捡起来,那是一尊送子玉观音,用的是翡翠雕成,这么一摔玉身就有了一道明显的裂纹。这番变故顿时让众人惊异,端东西的丫头更是吓得连忙跪地:“奴婢是不小心的,也不知道什么绊到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吓得脸色都白了,她是谢蕴陪嫁过来的丫头。在小姐成亲这天出了什么事的话,打一顿都是轻的,恐怕是要被发卖了。好在全福人是个嘴巧的,立刻笑着说:“玉是逢凶化吉的,这玉碎是挡了灾祸。以后两夫妻啊,才是顺顺当当,和和美美的!”谢蕴却看向罗宜宁。方才丫头说什么东西绊了她一脚,明明地上什么都没有,旁边却只站在罗宜宁一个人。罗宜宁曾和程琅议过亲,怕是她还惦记着程琅,所以心有不甘吧,否则又何以出现在这里闹她的新房。谢蕴淡淡开口:“你方才说……什么东西绊了你一下?地面光滑可鉴,旁边只有罗三太太一人。罗三太太可看清楚,我这丫头是怎么摔了吗?”谢蕴这话是在质问她了?罗宜宁站出一步笑道:“未看得清楚,却不知道谢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要是没东西绊她,我这丫头怎么就摔了玉呢。这送子观音是我二叔从云南带回,通体莹白,寓意极好。不知道罗三太太是不是不喜欢这送子观音的意头?当然我只是姑且一说,若是不是,罗三太太莫要介意。”谢蕴语气含笑。不要介意,她说得倒是轻巧!“谢二小姐说得也是,方才的确是只有罗三太太站在旁边……”有个太太突然插话道,然后被人打了一下,示意她住嘴。“别的事自然算了。但这送子观音的意头破坏了可不好。”谢蕴又微一低头笑道,“何况我家二叔难得从云南回来一次,故这才成亲的时候特意带过来。别的东西我可没有这么珍视的,罗三太太见谅。”她们一个是英国公府的小姐,一个是皇后侄女。别人都不插嘴。宜宁上前一步道:“谢二姑娘亲人所赠之物,我自然理解是重要的。我自认没碰到那丫头一个角。谢二姑娘真要是怀疑,你说个价格我先给,这事就当过去了。免得这事打扰到了你完婚,误了吉时不好,谢二姑娘觉得如何?”宜宁这话滴水不漏很有水平,既表明了态度,又要息事宁人。一下就变成了谢蕴理亏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程二奶奶听了忍不住说了句:“四弟妹,还是算了吧,罗三太太是我请来帮忙的。”心里暗想这位谢大才女不会做人。不就是个送子观音。都是街坊邻里,何况人家的丈夫又是工部侍郎,又是英国公府小姐,程家怎么好得罪了。但谢蕴她也不敢开罪,毕竟她没有个丹阳县主的封号。程琅一直看着帷帐上的百吉纹。他刚才一直沉默,到这里才开口:“都别说了。”程琅淡淡对她说:“日后我再赔你个,眼下别闹了。”别人倒也罢了,这个人是罗宜宁,这可是罗宜宁。若在他面前被别人欺负,他岂不是个笑话。婚礼这才能继续下去。罗宜宁退了出去,到外面吐了口气。果然就不该来闹什么洞房的,谢蕴刚才完全就是借题发挥。片刻之后程琅走出来,到她身边来,久久不不说话。然后才开口:“对不起。”“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那不如把我的礼钱还我。”宜宁见气氛凝重,跟他开玩笑说。程琅放在栏杆上的手捏紧,笑着抬头:“我一点也不想要。你信不信?”宜宁一怔。未等宜宁说话,他收手就走。但他走了几步就停住了:“……我听说,陆嘉学要纳罗宜怜为妾?”“……怎么了?”“他既然不杀你,必然是想再得到你。若你不想回到他身边了,千万小心。”提醒完,程琅就真的离开了。庑廊下挂的大红灯笼很明亮,一盏盏朝远处浮去。一群人迎上了他,今夜他是新郎官,嘴角又是笑容得体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珍珠扶着宜宁,奇怪道:“表少爷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得到的?”“我们回去吧。”宜宁沉默下来,只是说道。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不大高兴,罗宜怜是林海如不介绍她的未来身份,憋的。罗宜宁是被谢蕴无端一顶,噎的。两人坐在一辆马车里相对,彼此都看到彼此了无生趣的脸,宜宁察觉到罗宜怜看她,还挑了挑眉:“我脸上有花?”罗宜怜才咳嗽一声侧过脸。没和罗慎远共乘,那是因为他又被急诏入宫了。罗慎远听了来传话的人说的内容,眉头紧皱。把护卫全留给了宜宁,只带了辆马车进宫去了。叮嘱她早些睡。而乾清宫内,刚聚集了内阁官员。朱文前段时间迷道术,从武当山和青城山请来了高人,随着在宫中供奉,倒是把女色丢到一边去了。汪远又给他弄了几本古籍,循着古籍在炼丹。他这边刚沐浴焚香,净手上了龙椅,身上还能闻到阵阵供奉香雾的味道。诸位大臣等候已久了。朱文急诏他们过来是要说贵州匪患之事。四川总兵已经剿灭匪患五千余人,其余在深山游荡,骚扰百姓让人苦不堪言。陆嘉学站在武官最前列,他是很少开口说话的。但是要说就是一针见血。这些都不是罗慎远分内之事,所以他也不会贸然开口,直到汪远一句话,他才猛地抬头。“……贵州内乱已久,那是贵州布政使尸位素餐、贪赃枉法的缘故!微臣恳请重新选一位布政使,前往贵州治理。”贵州布政使是汪远的人,只是这次谁也没想到闹得太大。汪远不得不推他出来当替死鬼。朱文本来心不在焉,听到嗯了一声:“朕也有此打算。贵州八府,如今安定下来就该治一治了,只是心里暂没得人选。”“微臣有一人选。”汪远拱手道,“工部侍郎罗慎远罗大人,一向聪明过人,又有平远堡的战功,善于治理水患竣修工程,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罗慎远眼皮一跳,果然是提这个!布政使是从二品,但对他来说这升迁实则是贬黜,更何况贵州那里上下是汪远的人,周书群都让他们耗死了。他去了就算能治理,绝对也要花大力气,离京数年,又不是湖广、两广这些布政使,仕途怕要受阻。他还没说话,徐渭就立刻上前拱手:“皇上,罗大人尚且年轻,担不得如此重任啊!”这时候陆嘉学慢悠悠地开口了,声音从容,蓄满压迫:“罗大人能平定平远堡战乱,能治理浙江水患。我看罗大人是年轻有为,贵州不在话下,历练一番必有大成就。”朱文没有说话,神情似乎有所动容,在思考这个可能性了。徐渭眉心微动,陆嘉学一般情况下是不参与文官发言的。今天罗慎远怎么让汪远和陆嘉学两大魁首一起整他,究竟怎么了?他有些担忧地看着罗慎远。这是他的学生,有的时候迫不得已他会把他推出去,让他做极端危险的事,但他还是维护他的。罗慎远现在一言不发,态度像是面对猛虎的进攻,没有时间估量了,只能迅速思考,然后走到皇上面前跪下:“皇上,微臣自然愿意去贵州,只是工部如今郑尚书年老,微臣一走,工部缺人照管,微臣也是放心不下。”朱文这才想起工部也是个烂摊子。长叹口气:“朝中能人匮乏,罗爱卿辛苦!此事容朕考虑一番。”说罢叫了陆嘉学留下,别人都暂且退下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书房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徐渭道:“你怎么惹到陆嘉学了?他难得开口说话,皇上一般不会驳他的面子。”罗慎远在思考这扇门之后,陆嘉学会和皇上说什么。陆嘉学手握重兵,朱文就算有所猜忌,也不敢不用他不重视他。“学生也不知。”罗慎远道。多说无益,这次是栽了,平远堡那事的确没有处理好,留了后患。皇宫内又静又寒冷,大雪堆积,他抬头看着远方。两天后宜宁才听他说了贵州的事,十分吃惊。“三哥,你如何能去贵州!”现在那个地方如此凶险,上下都是汪远的人,周书群就死了。就算是从二品的布政使又如何。罗慎远在看书,她差点撞到他的茶。他把自己的茶壶挪开,这可是热茶。说道:“未必就会去,你不要担心。”宜宁怎么能不担心他,看到他啜着茶不慌不忙的样子,说道:“你倒是不急的,那我何必急了。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个法子,皇上若是让你去,你真的去不成?”三哥头也不抬道:“现在贵州乱成一锅粥,的确需要人管——叫我去我就去吧。”宜宁看他,罗慎远才放下他的书无奈道:“京官外调,况我又是工部侍郎,哪儿这么容易。户部商议了还要递内阁定夺的。”罗宜宁觉得不太对,他在工部做得好好的,平白无故皇上为何要他外调?贵州那里都是汪远的人,她又想到了陆嘉学说的话,顿时心里有了猜测:“你无端被外调,还是那样的地方……可是都督大人所提?”现在那地匪患频发,就是剿除都剿不干净。若是他真的前去,当真危险。宜宁猜也猜得到,若不是她连累的,三哥怎么会比前世还要艰难。罗慎远顿时握住她的手腕,克制道:“我只有一句话,不准去找他。”她不会去找陆嘉学啊,找他又有何用。就算她跪着求,陆都督恐怕也不会因此动容。罗慎远见她不说话,沉声再重复了一次:“听到了吗?”罗宜宁点头,他才放松了些手。罗宜宁知道他不:()首辅养成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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