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便乖乖再次见礼,唤了声夫人。
武夫人拉着他上下打量,哎哟道:“生得可真是好,眉眼跟张大郎一模一样,下颚与嘴像你。这肤色是在外淘气,晒黑了吧?”
小胖墩肤色随了张九龄,只一张脸晒得黑黢黢,夏日过去养白了些,不过还是略显黝黑。
现在小胖墩已经有美丑的认知,嘴撅起来,很是气咻咻的模样。
武夫人看得直笑,解下腰间的金镶玉递到他手上,道:“我说错了话,给你赔不是,快别生气啦,我们的小郎俊得很。”
小胖墩拿着金镶玉不知所措,忙看向谭昭昭。
平时谭昭昭与张九龄都教他,不能乱拿他人的东西,他听了进去,无论谁给他的东西,都要他们允许才会收下。
武夫人身上的配饰都值钱得很,小胖墩手上的金镶白玉光泽温润,一看工艺就出自皇家工匠。
谭昭昭赶紧从小胖墩手上取过还给武夫人:“夫人真是客气了,玉佩太贵重,万万不能收。”
武夫人斜睨着她,佯装生气道:“这是我给小郎的见面礼,若不收就见外了。”
谭昭昭无法,只能收下交给了眉豆去收好,拉过小胖墩道了谢,让乳母带了他去外院玩耍。
武夫人看到廊檐下来不及收走的杯盏,眉毛一扬,道:“还真是会享受,我真是来得巧,正好能吃上一杯。”
谭昭昭便让仆妇收拾了一下,重新摆了酒与点心,倒了一盏奉上,道:“夫人请。”
武夫人端起酒盏,不待谭昭昭举杯,先行一口吃光了杯中酒。
谭昭昭顿了下,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将她的酒盏倒满。
武夫人这才端起酒盏对谭昭昭举杯,脸上浮起笑,眼底却一片荒芜,道:“在长安我没什么亲密之人,阿爹他们去世之后,身边以前玩耍的人,都不见了。幸亏你回来了,我能走动一二,放心畅快吃一杯。”
谭昭昭看着她的落寞,心中亦感到酸酸的。贵人有贵人的苦,穷人有穷人的难。
在时局中,大家都被裹挟着向前,挣脱不得。
谭昭昭也不做声,举杯与她相碰,武夫人再次喝完,她也一饮而尽。
武夫人吃酒如流水,连续吃了好几杯,苍白的脸上浮起不正常的红,双眸也带了红意,对着天空深深呼出一口气,道:“许久没这般痛快了。许久都不曾这般痛快了!”
谭昭昭沉默了一瞬,终是问道:“夫人,我在韶州府听说了长安武氏之事,当时我就想着,夫人应当很是难过。失去至亲之痛,旁人怎能真正感同身受,我亦不知怎么宽慰,想着回到长安,陪着夫人醉一场,痛哭一场。后来我又想,夫人身边还有可心之人陪伴,兴许会不那么难捱。”
可心之人,便是李林甫了。
说完,谭昭昭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等着她的回答。
武夫人一瞬不瞬望着远处,久久未曾做声。
在谭昭昭等得心情七上八下时,武夫人终于抬手抚上脸,幽幽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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