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意识仿佛是没入海水的扁舟,摇摇晃晃坠入不知名的底部,琴酒本能地在其中挣扎,却徒劳无功。
“喂!阿阵!”
……那是谁?
“黑泽阵!”
男孩不满的声音越发清晰,伴随着哗啦的水声,肩后的拉力扯着他逃离了那片死海。
琴酒注视着对方被光影模糊的面容,脱口而出:“你是谁?”
但面前的少年仿佛听不见他的声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笑起来:“你发什么呆啊?没有听见吹哨声吗?训练结束啦。”
他的日语发音很是生疏,更多的是在靠手势比划。
不等琴酒反抗,对方的指尖先碰了碰他的耳朵,又继而转向鼻子,耐心地替他擦掉余留的水渍。
“你还是在生我的气吗?”少年听上去十分郁闷,拍拍自己的肚子,“抱歉,一起去吃饭吧?”
眼前的场景晃了晃,琴酒感受到自己无法操控的身体,默默站起来跟上少年的脚步。
他十分清楚这是在做梦,但亲眼所见到的景色又是那样的真实。
对于孩子们来说过于高耸的围墙,不远处钟楼后方的残阳如血,白鸽在训练场中依稀回荡的枪声里振翅高飞。
身着白衬衣的男孩一步三回头,似乎是在确认他有没有跟上,到最后竟然直接倒着走,头顶微卷的发丝随着他俏皮的步伐一跳一跳的。
“以后训练可不要分心了,万一真的死掉了可怎么办呀?”
他苦恼道,“我就剩你一个朋友了,可千万不能丢下我。”
……朋友?
过于陌生的字眼,打开了琴酒尘封已久的记忆匣子。
这里是他儿时被组织收养过后,接受教育和开始训练的地方,位于北欧某座偏僻小岛上。
而他的同伴们来自世界各地,和他一样,都是无牵无挂的孤儿。
那时他的名字,还不是一个冰冷的代号。
“阿阵——”
面前的男孩拉长音调,像是在撒娇讨好,“今天的日语作业还是好难,借我抄一下吧~”
被叫琴酱的琴酒恶心得打了个寒颤,却在电光火石间,脑海中浮现出这次吵架起源的场景来……
雷雨交加的傍晚,对方抱着未完成的作业本前来求助,却在书桌前对着他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连抄的是谁的作业都不知道,你还是走吧。”
黑泽阵无情地打开门,斥责他离开。
黑发男孩不情不愿地被推出门,隔着门板颇为急切地道歉,但他的日语实在太差,没过多久便自动转成了更熟悉的母语。
门内,黑泽阵靠着门板缓缓坐下,听着门外叽里呱啦的不明语言,渐渐蹙起眉头。
“你是在骂我?”
终于,他忍无可忍,拉开房门。
男孩浑身被雨打的湿淋淋,他沮丧地垂着头,藏在额发下的双眸半抬起来,用他本不擅长的语言笨拙地道歉。
“阿阵,对不起,不是他。”
得到机会的男孩,又惊又喜,直接丢开本子扑上去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