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灯时,他把脸埋在掌心里做了两次深呼吸,整理好表情,尽量表现得轻松,不想让孩子看见自己脆弱不堪的样子。
从父母家到军区有四十几分钟的路程。
钟息每隔几分钟就会陷入痛苦,他只能把车载音乐打开,分散注意力。
前几首是英文歌,钟息听到一句:thestarsihereisalwaybelongsto(繁星闪烁,总有一颗属于我。)
钟息在红灯路口停下,抬头看了看天空。
白天没有星星,但视线最远处好像有一颗小小的黯淡的星星隐现。
钟息愣住,那是他的br2786吗?
他的br2786好久都没有出现过了。
其实大学毕业之后他就不再想“我是外星来的”这件事了,他逐渐接受了br2786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之中这个事实。
可能正如周斐所说:长大了,就不会有那些幼稚的想法了。
就像后来的某个夜晚,他捧着童话书给霍小饱讲睡前故事,讲着讲着他会突然陷入怔忡,好像回忆起什么,又会很快清醒。
“森林里生活着一只叫乔治的小兔子,她的朋友是松鼠琳达……”和“我是外星来的”,似乎没有本质的差别,都是善意的谎言,不过是前者骗孩子,后者骗自己。
他以为他的br2786会永远消失。
就像青春的消逝一样。
可是这一天,在钟息困于现实难以脱
()身,忽然生出离开念头的这一天。
那颗星星好像又出现了。
像很多年前陪伴孤独的小小钟息那样,静静地悬在天边,无喜无悲。
是我的幻觉吗?钟息想。
还是一种心理暗示?
我真的可以离开吗?我真的想离开他吗?
可我明明还爱他。
后车鸣笛催促,钟息发动汽车,穿过十字路口,继续往军区的方向开。
只可惜,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没有人可以告诉钟息什么是正确答案。
半小时后,他回到家。
车子在家门口停下,警卫员帮他把车开去停车场,他则拿着周斐给霍小饱炖的牛肉,快步回了家。
祁嘉然正坐在餐桌边看营养学的书,脸上堆满了“不开心”二个字,见到钟息都没能顺利切换脸色,只匆忙起身,说:“钟、钟先生,您回来了。”
钟息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向二楼,还没进儿童房,就听见霍小饱的抽噎声。
霍小饱下午被霍司承送回家,小徐给他做了算不上很可口的辅食晚餐,吃完之后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回钟息,独自一人委屈巴巴地玩了一会儿积木,玩着玩着就睡着了。
没有父母在身边,他睡得很不安稳。
很快他就被楼下传来的汽车声惊醒,是妈妈的车,他扒在小床边,焦急地喊妈妈。
幸好钟息及时赶了回来。
钟息推开门的一刹那,霍小饱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抽噎声愈演愈烈。
钟息立即走过来抱住他。
霍小饱紧紧搂住钟息的脖子,呜咽着说:“小饱一天都在等妈妈……”
钟息心脏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