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远远只觉一阵麻木。
这一刻,她好似浮到了半空,呆呆愣愣的,略有些茫然地环顾左右,想找找哪里有没有后退或者是重来的按键。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一切都让她难以置信。
少顷,她恍然回神,意识到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此刻的幽无命好像一团火,她的视线和心神落上去,都会将她灼伤。
桑远远愣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向着洞外走去。
反反复复的,她其实也有点累了,这样也好,往后再不需要担心最坏的结果突然到来。
她再也不需要因为这个男人而提心吊胆了。
她茫然地往外走,眼前不自觉地浮起了他咬鱿鱼的模样。他雕木头的模样。他偏着头在烛光下写的模样。他倚在车窗上,双目放空,唇角噙着浅笑的模样。
泪水涌了出来,她想,果然最平凡的那些瞬间,才真正令人心如刀绞。
‘去救哥哥,然后回桑州。’
她心里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没走出几步,肩膀忽然被一双大手牢牢捉住。
“傻果子,你真当我死了么。”男人略有些嘶哑的声音贴着耳畔沉沉响起。
她没回头,也没挣扎,只是继续像木偶一样往前走。
脚步踱在了原地。
“我没事。”他的手环过她的肩膀,把她整个揽进了怀里,“傻果子,我没事,听见了没有?”
她没说话,身体轻轻地颤抖。浑身的力气都离开了她,有些心灰意冷。
他看着她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了一样。
“先去救人,好不好?”他哄骗一般地说。
她轻声道:“我本就是要去救人。”
云许舟已回过神,疾步赶了上来:“先走吧,再迟我怕凤雏出事……幽无命,你真没事吗?你也太冲动了!”
幽无命轻轻笑了笑,道:“都忘记我已破境了么?”
他身后的光翼缓缓铺开,青黑的光翼被烈火点燃,变成了一双火翼。
原来他竟是把不灭之火封在了翅翼里。
橙色的火焰在他身后熊熊燃烧,他有些无奈地捉住了桑远远,躬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向她解释:“刚进来的时候,我不是已经试过这血了么?我有把握才会这么做。傻果子,如今我的命已不再是我一个人的,我不会轻易冒险。”
烈焰双翼在他身后震动,他看起来就像传说中从天而降的,带着怒火的复仇之神。
桑远远轻轻叹了口气,道:“救人再说。”
幽无命有些心虚,他没有再抓着她们直接飞出去,而是独自掠向前方,潇洒利落地踩过地上那密密麻麻的暗色火线。
落地的模样无比帅气。
只见他落足之处,地面有火焰暴涌而起,但却不像云许舟形容的那样直直燎起十丈驱逐入侵者,而是老老实实地汇入幽无命身后的火翼之中。
地面像是被幽无命点燃,火焰顺着那一圈圈火道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流动着,聚向幽无命,仿佛在向君主臣服。
他站在满地火光之中,回过身,微笑道:“来。”
下巴微微扬着,有点骄傲,有点讨好。黑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好似在说——看到我的厉害了吧。
桑远远忽然意识到,男人就是这样的。他们是天生的狩猎者,热爱进攻和冒险。虽然能把人恨到牙痒,但不可否认,这也是很有魅力的特质。
三个人离开了火焰防御圈,轻易便潜到了那座四层大木楼外——山火族习惯了依靠不灭之火的焰迹来防御,夜间并不需要留人放哨。
闹洞房的族民早已经散去了,一间火红的大屋里透出明亮的烛光,透过窗棂,隐约可见一个人被缚在床榻上,另一人手中高高扬起了鞭子……
幽无命饶有兴致地挑高了眉毛:“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