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卉这个时候才发现,叶老爷子的五官很是深刻,看得出,他年轻时候必然是一个美男子,估计如今的叶立轩和他年轻时候很像。
此时他饱经世事的眼睛竟格外慈爱,充满爱意地看着自己。
就仿佛,之前那位威严的大家长消失了。
这让叶天卉不得不佩服此人,实在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显然因为叶立轩这个儿子当场的反驳,让叶老爷子面上无光,觉得自己权威被损,是以他放了重话,要给叶文茵找回一些面子。
他给叶文茵面子,这都是给以后留后路,怕是想着万一以后叶文茵还是嫁了顾家,到时候别因为如今的种种凉了叶文茵的心。
但是自己到底是他的亲孙女,且他并不想放弃这个孙女,所以私底下又来安抚自己。
刀切豆腐两面光说的就是他了。
叶天卉上辈子见识过不少这种人,倒是见怪不怪。
这时候,叶老爷子终于开口:“孩子哪,其实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心里就感到亲切,就觉得这孩子眼熟,和我投缘,后来知道你是我亲孙女,我心里只有一个感觉,果然如此。”
叶天卉没怎么吭声。
叶老爷子见此,起身,绕过那紫檀木桌,走到了叶天卉身边。
他抬起手,爱怜地拍了拍叶天卉的肩:“骨肉亲情是这个世上最宝贵的,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孩子,我看着你,我心疼哪!”
叶天卉抬起眼睛看过去。
这位老人的眼睛坦诚而充满慈爱,乍一看就是一个疼惜晚辈的老人家。
随便换一个人,必然被他迷惑了,怕不是要感激涕零。
叶天卉低声道:“爷爷,你说这会话,我心里并不好受,你也应该知道吧,只是刚才在大家伙面前,我不能不给爷爷面子,但我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叶老爷子听着,却是仿佛有些意外的样子,困惑地道:“怎么,天卉,你生爷爷的气了?”
叶天卉:“爷爷,你心里非常清楚为什么我被会留在内地,被那个养母虐待,我吃了这么多苦,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比谁都清楚吧?我以为我找到我的亲人,会有人为我主持公道,你这样子让我觉得,你不是我的亲爷爷,倒是叶文茵的亲爷爷。”
叶老爷子叹了声,无奈地道:“你这孩子这不是说傻话吗,无论如何,你都是爷爷的亲孙女,我怎么舍得我亲孙女受苦受累,爷爷肯定会为你着想,至于那些外人,那也是没办法,其实我心里肯定向着你啊,你还能不明白爷爷的心思?”
叶天卉听着不免好笑。
这手段,他不去古代当皇帝拉拢人心都可惜了!
叶老爷子自然看出这孙女的不满,他迈步,走到了一旁的大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之后才道:“咱们家这座大宅,其实是战前就买下的地皮物业,当时造了房屋,不过一直到四十年代末我从大陆过来定居,才决心把这里的居所改造,又把周围的地皮都买下来,终于扩充成之现在的模样,我当时想着,我所有的妻儿子嗣,我们叶家的后代就住在这里,世代传承,大家永远和睦幸福。”
叶天卉:“美好的愿望。”
大抵那些开创出一片基业有所成就的帝王都希望自己的子孙千秋万代永享荣光,比如那秦始皇便盼着二世三世代代传递。
这叶老爷子显然也不例外,才建下偌大的叶家宅邸,但其实谁人知道身后事,这还没咽气呢,只怕各房子嗣已经为了些许利益争得一个头破血流。
叶老爷子自然看出叶天卉笑容中的嘲讽,他自己也笑了:“你看,你在笑我一个老人家,我自己也知道很可笑,可孩子,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兴许会多理解我一些。”
叶天卉:“爷爷,我相信你在我这个年纪,听到这样的美好愿景,你也会想笑。”
叶老爷子一愣,之后哈哈笑出声:“对对对,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意气风发,很是看不惯老人家那一套呢,人在不同的年纪总归会有不同的想法。”
半晌,他收了笑,才道:“孩子,你爹地的母亲是我的原配发妻,这你应该知道。”
叶天卉:“对,但我知道爷爷你心中另有所爱,你的原配发妻不过是糟糠妻吧。”
叶老爷子摇头叹了声:“你小孩子家的,心直口快,净说一些不该说的,什么叫糟糠妻,走到哪儿那都是我的原配发妻,你亲爹如今是我惟一嫡生的儿子,懂吧?”
叶天卉:“……好像有点懂。”
叶老爷子:“孩子,你也许认为我冷血无情,但我是你的爷爷,同时也是叶家的当家人,我身上肩负着的是整个家族,所以我今天和你说的,都会是肺腑之言。”
叶天卉知道这老爷子是说真的,也就收敛了:“爷爷,你说便是了,我听着呢。”
叶老爷子颔首,他背着手,缓慢地在办公室里踱步,口中却是道:“顾家和叶家的这桩婚事,我是必须要的,原因我也说过了,目前未曾婚配,且年纪差不多合适的,也只有顾志镡了。”
他看着叶天卉,道:“现在我们以大局为重,应该拿稳这桩婚事的时候。这桩婚事,文茵就是最好的保障,至于她到底在我们叶家是什么位置,那就看你的了。”
叶天卉:“看我?”
叶老爷子眸中温和起来:“你是我的亲孙女,虽然你长在内地,不曾被悉心教导过,但是我相信,你一点不比叶家长起来的这些姑娘差,只要你愿意,你可以足够优秀,这桩婚事,你也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