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卉不动声色:“然后呢?”
顾时璋:“它原本是一匹速度赛马,后来接受了障碍赛的训练,成绩卓越,曾经在英国皇家障碍赛中获得冠军,不过在它六岁的时候腿部受伤了,被诊断为无法修复的韧带断裂。”
叶天卉听这话,看向这匹马的腿,这匹马体态完美,安静驯服地站在那里,看不出任何腿伤的痕迹。
顾时璋:“在英国利物浦马场,它腿部受伤,即将被主人安乐死,于是便有人低价将它买下,把它带到了海滩上训练,在海水中它的伤势逐渐好转,之后它就被带到了香江,目前它正在做恢复性训练,如果可能的话,也许它会参加这个赛季的比赛吧。”
他平淡的叙述,却听得叶天卉连连蹙眉。
她看着眼前的这拢光,阳光洒在它的马背上,它看上去安静祥和地沐浴在一片金芒中,这是一匹住在上等马厩,沐浴着阳光享受着干草的马,乍看之下好一番岁月静好。
谁能想到,它曾经驰骋沙场,又有谁能想到,它险些被背叛抛弃。
她的唇干涩地抿了抿,之后才发出声音:“为什么腿部受了伤就要被安乐死?只是受了伤而已,就要被主人抛弃吗?”
顾时璋的视线缓慢地落在她脸上:“叶小姐,你在难过?”
叶天卉:“我只是觉得这听起来很残忍。”
顾时璋解释道:“赛马的主人可能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吧。”
叶天卉却固执地问:“什么考量?”
顾时璋略沉吟了下,道:“坦白地说,治疗一匹骨折的马就是一场赌博,名贵赛马本身就非常昂贵,治疗费用更是惊人,足以让绝大部分马商望而却步,当然最关键的是赛马本身的特性,马本身是敏感而自由的动物,它们的腿受伤了,它们会剧烈挣扎,无法遵守规范,会变得暴躁易怒,他们没办法像受了腿伤的人类一样安静地躺着。”
他继续道;“如果用什么特定的办法让一匹赛马安静躺着,对于这种体型庞大的动物来说,长时间的躺平又会压迫肌肉造成褥疮,同时造成其中一侧眼睛的角膜溃疡,以及其它一些并发症状。总之这些马商在耗费巨资后,大概率得到一个并不太好的结果。”
叶天卉听着,多少有些懂了。
说白了,赛马只是财产,而不是亲人,所以马商必然要衡量代价。
事实上就算是亲人又如何,得了绝症,要不要付出一切债台高筑最后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这都是需要痛苦抉择的。
她轻舒了口气,略蹲下来,平视着那匹马的眼睛。
她想,这是一匹死里逃生的马。
她看着这匹马,问道:“拢光很贵是吗?”
她想起自己看到的赤雁,又问:“这里的马多少钱一匹?喂养起来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顾时璋垂眼看着她。
马厩中铺满了明亮的光线,而她蹲在马槽前,背脊清瘦笔直,乌黑的发柔顺地垂落在后背,神情专注而悲悯。
她在试探着伸出手,去触碰那匹马,指尖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温暖的光晕。
顾时璋沉默了片刻,才道:“很贵。”
他的声音略显干涩。
叶天卉:“哦,有多贵?”
然而顾时璋并没有回答。
就在叶天卉疑惑地要回头看的时候,顾时璋终于解释道:“赛马会的马都是专业赛马,一般来说是从世界各地引进的纯种名马,身价都在百万港币以上,而除了购买费用,马主还要向赛马会缴纳专职饲养费,训练费,场地费,以及其它可能的改善赛马生活的其它费用。如果想提高赛马的训练情况,也可以请更高级别的练马师,那价格就更高了。”
叶天卉便懂了:“外面普通市民可以下注参加赛马,那是娱乐,碰运气,有钱的就买马养马,让赛马参赛,从中牟利。如果眼光好运气好的话,能通过养马挣大钱。”
顾时璋颔首赞同:“你一语道破天机。”
他补充说:“不过那些有钱人养马,除了想取得一定的回报外,还和社交圈层有关系。”
叶天卉点头:“我大概懂了。”
进入哪个阶层就玩那个阶层的流行,对于顶尖有钱人来说,玩马除了是玩马,还是社交工具。
看来她要想把她的赤雁买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顾时璋笑望着眼前的拢光:“叶小姐,你来马场已经两天了,有觉得哪匹马特别好吗?”
叶天卉站起身,神情淡淡的,很不在意地道:“没有,没什么特别好的,除了这匹拢光,都大差不差吧。”
顾时璋侧首,看了她很长的一眼:“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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